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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通州城,翰王府内。

冷琇琇整好衣衫,对着铜镜轻轻拈了拈云鬓,将床榻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刚刚赏给她的羊脂玉佩挂在腰间,回头看了眼那个未着衣衫,仍躺着闭目养神的男人,眼眸泛光,媚声道:“王爷,奴家就先告退了。”说罢不等那男人有所回应就戴起面纱扭着纤细的腰肢向外走去,羊脂玉佩在她腰间来回晃荡。

冷琇琇夺下栩芳楼花魁一名当晚,翰王高佑为她一掷千金,而后几乎日日都重金召她去王府伺候,慢慢地,冷琇琇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翰王的人”。

虽没有被带回王府抬个小妾,可不用再面对其他形形色色的男人,不需要忍受各色怪异的癖好,这对她来说属实是件幸事。更何况高佑也是一表人才,看着甚是养眼。

最重要的是,在通州这样的小地方,高佑就是天。

而那花魁之名本落不到冷琇琇头上。论容貌,她的确是比栩芳楼的大多数女子都美,可她的长相却太过书卷气,通州多的是商贾,读书人少。比起冷琇琇这张端庄的脸,他们更喜欢前任花魁单绮澜那种明艳的美。而论才情,冷琇琇在栩芳楼连中上水准都够不着。

可高佑要的就是花瓶,一个名头能匹配得上他身份的花瓶,当选花魁后的冷琇琇就是最佳人选。

还未踏出王府大门,冷琇琇就看见管家匆匆跑了进来,示意小厮们关紧大门。

冷琇琇拦住他问道:“伍管家,出了什么事儿啊,怎么把府门落上栓了?”

“琇琇姑娘快让让,厉城的大军攻进来了!奴才急着去禀告王爷呢!”管家浑身哆嗦,话也说得含含糊糊得。

厉城大军攻进来了?冷琇琇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就要向外跑去,若是朝国就此败了,那么高家皇室都不会有好下场,就算无论如何都会被抓那也不能和王府扯上关系。

她曾听上一任丞相的小儿子醉酒时说起过,厉城蠢蠢欲动。可这地方易守难攻,朝国皇帝也无可奈何,若是厉城真有野心,怕是江山早晚会易主。也不知上一任丞相是从哪听到的风声,一年前便以年事已高为借口辞了官,变卖了家中房产地契一路跑到通州,几个月前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自那以后,她再没见过他家小儿子。

厉城是朝国与鄯国之间的一个城池,之所以未被两大国所吞并,可谓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这一切可以追溯到百余年前。

那时邺国南部才刚大乱,鄯国和朝国都还是那场大乱中刚建立的小国,多的是零零落落的城池,其中厉城犹为强盛。

朝国虽是个国,却忌惮厉城,通过协商和抢掠并入多座城池,可还是不敌厉城,每每兵戈相向,无疑大败而归。

论兵力,朝国远在厉城之上,一路的攻克、抢掠、补给,朝国的军队日渐强大。可易守难攻不仅仅是因为厉城地势奇特,另一方面来说,朝国是掠夺,厉城却是守家。

而另一边的鄯国也在朝国不经意间将版图扩大到挨着厉城的另一边,于是朝国不得不将矛头指向鄯国,一时半会儿无暇顾及厉城这块难啃的骨头。

此后大约八十年间,朝国与鄯国之间纷争不断,任何一方都不愿看到对方攻下厉城这座天然的屏障据为己用,由此厉城反倒得了个相对而言的清净。

这场纷争终止于朝国打散了鄯国,此时朝国却忙于治理朝政,愈发顾不上厉城。

朝国这一国数城之治终究是比厉城那一城之治复杂费力许多。况且朝国皇室多将才,文治是短板,官场风气不正,朝政不稳,从而反过来牵制了武力,所以纵使有心一鼓作气拿下厉城却也无力了。

昙花一现的鄯国便是前车之鉴,扩张过快,朝政管理不当,使得朝国趁虚而入一举将其吞并。当然,这其中也有邺国衰败这个因素。过去朝国与鄯国虽战事不断,但有时为了共同抵御北边的邺国,偶尔也会达成共识互相协作。

话说回来,厉城在朝、鄯抗衡期间休养生息,况且厉城人天性不好争夺,生在小城也怡然自得,民风淳朴,脚踏实地,自是城虽小却富足民强。

朝国虽大却散,厉城虽小却坚。

最终,朝国主动要与厉城议和,永结秦晋之好,当下便要嫁几个公主过去。但厉城并没有将朝国的这种示好放在眼里,只要求开放朝国与厉城的贸易往来。

在这一政策试行期间,当时朝国的永欣公主因此结识了厉城掌管通商的官员,二人互生情愫,也算是结了另一番秦晋之好。有了这一段姻缘,双方在通商这件事上更为放心了,此后朝、厉互相安好,百姓也短暂地过上了安生日子。

可这只是表面上的假象。

在世人眼里,厉城不是个小城而已,放任其安于一隅也未尝不可。朝国却一直暗地里提防着厉城,厉城也时刻观望着朝国的动向。

这一平衡的打破在于朝国新帝继位。这位新帝管理朝正不当,难辨忠臣奸佞,因受人蛊惑,不满受制于厉城这样的小地方,毁弃了通商之约。

这些冷琇琇都略有耳闻,可谁能想到厉城竟能以这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朝国,占据通州这个中心之地?看来厉城已经远比朝国所想的要强大,表面无争平和的小城却麻痹了一个大国。

厉城此次怕是不止要夺几个城池这样的小打小闹,而是要颠覆朝国这一个大国!

管家刚回来报信,府里的下人就开始骚动,各自收拾了东西涌向王府的侧门和后门。

厉军来得真快,冷琇琇刚跑出门就被一批人马包围了。既然丞相能得到什么风声,怕是高佑也早料到了,只是表面上按兵不动罢了。王府上下也早就起了什么风声,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突然。

最后高佑走密道逃了,王府的下人也逃了个七七八八,冷琇琇及剩下被抓的都被一起押往军营。

在军营,冷琇琇见到了栩芳楼的人,她们之间只隔着个铁栏。冷琇琇扫视一圈,唯独单绮澜不在,许是逃了。现下姑娘们都自顾不暇了,无人在意单绮澜究竟在何处。

“你们怎么都被抓过来了?”冷琇琇靠在角落问道。

书棠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那些官宦都被抓了,翰王逃了,外头正大肆搜捕呢。”

碧桐眼中满是惶恐,嘴唇煞白,显然还未从白天发生的事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可是为何要抓我们?”

“放心,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书棠虽年纪不大,却临危不乱,她轻轻拍了拍碧桐的肩膀。

几个士兵走了进来,点了两个最靠外面的女子要将她们带出去,走到了门口时又撞见另一拨人进来。

士兵们见到为首那人抱拳道:“何将军。”

何将军看了眼被关起来的那些女子,浓重的眉压了下来:“怎么抓了这么多女子,是谁授的意?”

“禀将军,是甘将军先前吩咐的,说兄弟们立了大功,要给些赏赐。”

何将军低声愤愤道:“她们就不算是人了吗!”但仅仅是这么说了一句,并未阻拦他们将两名女子带出去。

看来那甘将军才是话事人,连这个何将军也不敢忤逆他。

冷琇琇闻言好奇地乜斜着看那人,只见那人五官俊朗,浓眉大眼的。再看身形,结实精壮,浑身充斥着一股威严,又不沾任何俗气,看着是个老实正经靠得住的。

何将军从冷琇琇所在的牢笼中提了两个婢女出去便离开了。

冷琇琇蹲下思索了起来。

就当下的情形来看,朝国离覆灭不远了,她不可能再有高佑做靠山了。习惯了只陪一个男人,眼界自然就高了,再要她去陪各色的男人,她也觉不甘。与其再大费周章寻找依靠,不如就勾搭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的将军,而那甘将军听起来不是个善茬,还是不要与虎谋皮的好。

次日一早,那两个女子便被押了回来,面露倦意甚至有些惊恐。

听书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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