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原任南宁县知县,自觉得倒了八辈子霉——南宁县实在太穷了,不止穷,而且民风彪悍,县内匪寇丛生。他到了任上后,发现县衙被县里几个乡绅大族把持,主簿、县丞还有六房以及各个保甲的甲长几乎都出自南宁县本地的乡绅大族,他们彼此竞争又串联在一起,任何一任知县都需要依靠这些本土势力来治理县城。
遇到强势的知县,这些人会收敛一点,让渡一部分权力给县令。而遇到像张正原这样手腕不硬的弱势县令,直接被架空。张正原得“纸糊县令”的称呼,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消极怠工。一开始来的时候,他也试图挣扎过,很快就得到了教训——他认清了自己搞不动这些本土势力。“穷乡僻壤出刁民”,这些乡巴佬一辈子就只能见到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为了这么一个穷县的丁点蝇头小利就护得密不透风,他不与这些乡巴佬争食,免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如此安慰自己一番,糊弄过心理这关后,张正原就彻底摆烂了。一心只等着三年任期过后调任。可惜南宁县太穷,税收方面,他不敢逼迫乡民太过,以免这些刁悍的凶民直接将他砍了头。再加上县里盗匪丛生,时不时发生人命大案。他没从南宁县搜刮到多少油水,没钱打点上官,无论是税赋还是吏治,考核时都只得了下等。
得了下等评级,本应下放到更穷苦的地方,可南宁县本就是大梁朝最穷的地方之一。于是他被留在了原地,还要在南宁县继续任职三年,等待新一轮考核。
现在看着这张县丞的捐纳书,张正原一个劲儿喊头痛。原本的县衙,县丞是张家人,主簿是李家人,而六房、巡检和皂吏多出自江家和郑家。自从上次张家被匪寇一锅端之后,张县丞对上其他家族,威势便降了很多。
现在江家竟然盯上了县丞之位!
要是答应江家,必然得罪张县丞;不答应,依着江家近日闹出的动静,张正原实在不敢冒险——要是江家让人扮作匪寇,直接宰了他,一命呜呼就完了。在南宁县这样“武德充沛”的县里,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发生过,他的上上任,听说就是死于匪寇劫杀。
但是否真的死于匪寇,谁又说得清?反正在他那倒霉的前前任勒令县里的大族上交粮食后,没过几天就被宰了。
张正原正在头痛之际,师爷到后厅禀告他,说江家的新秀才求见。
“不见,不见,就说我病了。”张正原挥了挥手,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不想见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江玄戈这时候见他所为何事。
他对师爷道:“你说说,这个新秀才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才十岁就考上了秀才,不专心科举,为何要来争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县丞?就算以后辞去县丞再去科考,总归是个污点。”
师爷想到江玄戈给他的好处,忙说:“大人,这次新秀才不是空手来的,小人见他诚意挺足,要不就见一见?”
“带了好处?”张正原眼睛眨了眨,咳一声,“既然他这么有诚意,那就带进来吧。本官倒不是看中那丁点儿好处,实在是不忍心见有才的后辈走入歧路。”
师爷连连应是。
没一会儿,江玄戈进来了。
张正原对江玄戈还有印象——江玄戈考上童生头名不过在一年前,那时张正原就给这些新进的童生设过宴。
嗯,一年前的江玄戈还是个肥嘟嘟的小胖子,这会儿见着倒是清瘦了许多,眉眼都露出来了。
江玄戈进来后,向张县令略拱拱手,便径直坐到对面,不等张县令发作,便道:“大人,小人就任南宁县县丞一事,已在知府大人那里备案,只等大人文书上报,我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张县令心里一惊——江玄戈竟然已走通了知府大人的路子!一个小小的县丞之位,还是走的捐纳的途径,杀鸡焉用牛刀啊!
“另外,大人,若我成为南宁县县丞,保证您在任期三年内能向府城足额缴纳税赋,让您在下一次考核中至少评上中等,顺利调任,官运亨通,节节高升。”
咕咚,张县令没忍住咽了口口水——江玄戈开出的条件实在让他无法拒绝,鬼知道他多想离开这个地方。如今朝廷极度缺钱,只要官员能足额或超额上缴赋税,考核评级绝对差不了。
“你拿什么保证?”
“大别乡的团练剿灭刘老虎、马得功等陈年巨匪,想必县令大人已有耳闻。既然我能剿灭这两个巨寇,自然也能荡平南宁县其他匪寇。所得赃物不但能充盈县库,还能让大人足额交税;匪寇荡平了,大人的吏治政绩不也有了吗?”
张正原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这些功劳你都愿意让与本官?”
江玄戈靠在椅子上,微微偏头:“大人,何谈‘让与’?本县所取得的一切成就,不都靠大人的英明领导吗?”
张正原闻言,哈哈大笑:“对对对,本官都糊涂了。江县丞,你很好。本官这就上报你的任命书给府台大人。”
接下来,二人相谈甚欢。收到江玄戈送的两担新米后,张正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天知道现在南宁县物价飞涨,他堂堂知县竟也要高价买粮,有时还买不到。从古至今,怕也没有他这么窝囊的县令。
好在只需再忍两年,他就能走了。以江家现在的能力,江玄戈承诺的一切完全能办到。
生怕这一切泡汤,张县令比江玄戈还着急,当场写了举荐书,盖上官印,让县吏通过驿站快马加鞭送往府城。
宾主尽欢,江玄戈告辞时,张县令到底没憋住,问:“玄戈小小年纪便夺得院试魁首,若专心科举,必有大前程,天子近臣、封疆大吏皆有可能,为何要当这小小的县丞?此等非正经科举所得的官职,日后就算通过正规科举入仕,也是你仕途上的污点啊。”
江玄戈回头一笑:“这就不劳县令大人操心了。”
等江玄戈走后,张县令吐出一口浊气。在后边偷听的师爷上前道:“大人,这江秀才能在这年岁考上秀才魁首,足见聪明至极,他盯着区区一个县丞之位,目的究竟是什么?”
张县令摆摆手:“不管,不管。只要他能让本官两年后调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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