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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洪家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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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人,”有人来报,“洪家寨除他们五人外,全部伏诛。”

“五个?”何必知望着脚下一片尸骨,“怎还会有活口?”

“谷地有一片小树林,这五人一直藏在那儿,”来人是联军副将,此次奉军命,配合湖州路何监军埋伏涂山山谷。

“杀了就是,何必报我?”何必知转身,“此战大捷,除了洪家寨寨主洪心逃走,此女据说凶悍无比,有仇必报。我当上报朝廷,重金悬赏,举国通缉。洪家寨的武器,金银,粮食,你带人做好清点,带回去与谢将军复命。”

“他们已经投降,谢将军说了,但凡洪家寨有弟子表示投降之意,绝不能杀,留着发配军奴,将来做西北军的战力,”副将道,“只是里面一个姑娘,不会武功,看样子,不太像寨子里的人。”

“姑娘?”何必知看向树林,五人已被绑起来,就要带走,“且慢,他们五个,交给我。”

“可谢将军说,俘虏处置归联军,”副将道。

“我会与谢将军亲自说明,你就无需多问了,”论品级,兵部将军远远高于地方。但监军是文官,大周重文轻武,各地监军都压着主将一头,即使是宁安帝亲点的将军,在湖州地界,也得给湖州路军的监军面子。

副将退走,何必知缓缓走近俘虏。

“何大人,”看押的士兵行礼,何必知摆摆手,“你们退下。”

“何必知,你骗了我们!”郑昊受了三四处箭伤,被绑着结实,拼了力气跳起来要跟眼前的何监军不死不休。

何必知拔出军刀,确是用刀背直接拍向了郑昊的后脑。

“大哥!”路尊玉跪爬过去,看郑昊只是晕过去了,他低下头,掩盖着蓬乱发丝下悔恨的泪水。

“你们倒是藏的好,”何必知想笑,这几个当家人,竟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拼杀横死,自己却是藏在了小树林,所谓江湖兄弟意气都去哪儿了?不过,蝼蚁尚且求生,你们也没什么错。只可惜,我不能容你们活着。”

“何大人,刚刚那位小将军说,朝廷不杀俘虏的,”顾家兄弟急了,“我们……我们知道涂山宝藏的秘密!你不杀我们,我们就告诉你。涂山宝藏远比我们寨中所藏多的多,是涂山千年传下来的积累,何大人当也听过传说吧!”

何必知果然收起了刀,“涂山宝藏?我哪里?”

“何大人,我们他贪生怕死,我们不讲义气,你怎么说我们都好,只有给我们兄弟一条活路,我们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定给你把涂山宝藏给找到!”

何必知似乎动摇了。他一直走,看过路尊玉,路尊玉沉默,又看向昏迷的郑昊,顾家兄弟恶心的磕头,他走到最头,是个姑娘。

唯有她,抬着头,自始至终,看着自己。

她的眸光平淡,如一汪静水毫无波澜,没有恐惧,没有卑微,也没有愤怒。

洪家寨里,竟有如此倾国之色,何必知问,“姑娘也是洪家寨中人?”

“我姓姜,”姜舞朱唇轻启,“何大人当知离人醉吧。”

“姜老板,幸会,”何必知是湖州路军监军,怎会不知湖州地界近两年最有名气的酒?

“我不是洪家寨的山匪,我只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得洪大当家好心收留,以酿酒技艺赚钱养活自己,你们不该如此对我,”姜舞平静的说,“且我知道很多寨子里的事,包括涂山宝藏,你给我一条活路,我比他们对你有用。”

“哦?”何必知道,“姜老板也要背叛洪大当家?”

“我只是想活,既无忠诚,何来背叛。想一个柔弱孤儿,举目无亲,又遇恶人,我当年只有跟着洪大当家,才能活下去。如今,寨子没了,我只有跟着大人,才能活下去。”

“姜舞,大当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路尊玉跟顾家兄弟,都停下动作,吃惊的望着姜舞。

“洪大当家是对我不错,可这世上,对我不错的人,多了去了,洪大当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姜舞语气里透着嘲讽,“再说,你们刚刚不也求饶了吗?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不要吵了,”何必知心里有了盘算,“你们四个,我念你们把洪家寨弟子后撤的地图交给了我,让三路联军顺利埋伏山谷,拿下洪家寨,为朝廷有功,给你们一个活着的机会。”

“谢何大人!”顾家兄弟喜极而泣,心里恨得牙痒痒,路尊玉叹了口气,想大哥醒来,定是恨极了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不过你们必须从此隐匿身份,为我所用,”何必知说,“我会给你们新的身份,足够让你们过得富足。姜姑娘,你随我去奉天皇城。”

“谢何大人,”姜舞柔声,抛了个勾人心魂的眉眼。

何必知叫来属下,给几个人松绑,“姜姑娘,请吧。”

姜舞跟着何必知走了几步,忽然转身,望向顾家兄弟他们的眼神,没有了妩媚,只有凶恶。

路尊玉偏过头去,小声嘀咕,“她知道了是咱们把地图给了何必知,把兄弟们害了。”

“让她知道了又如何,就算她能见着大当家,一切也回不去了。”

“她一个外人,又知道涂山宝藏什么?”顾家兄弟道,“咱们还得编个瞎话,万一何必知问起来,给他个交代。他骗了我们,我们也骗他。”

“你们说,大当家到底去哪儿了?”路尊玉望向远方湖州路军大营,“天都亮了,也不见她追上来。会不会……也中了朝廷的埋伏……”

……

深夜的湖州路军大营,留守的士兵倾巢而出,层层围住了纵马而入,自称洪家寨大当家的蒙面女人。

“我要见温丞,”洪心跳下马背,丝毫不理会四面八方有多少人。

“温将军受了伤,不见外客,”说话的小兵,也将近半个月没见到自家将军,将军一直在后院,关着门谁也进不去,何监军代将军处理军务,与前来剿匪的联军汇合。

今夜临走前,何监军还嘱咐让他们守好大营,不要去后院打扰将军。

且今夜联军尽数出击,还带走了湖州路大营多半兵力,虽没具体跟他们留守的人说明,肯定是去围剿洪家寨了,洪大当家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到这儿来?

“让温丞出来见我,”洪心上前两步,士兵们向后退,不敢乱动作。

“温丞,你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避而不见,做缩头乌龟,有意思吗?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洪心继续向前,步兵依旧后退。

“怎么办?”何监军跟几个大将都不在,洪心大有以一人之力硬闯的意思,小队长也顾不上何将军的嘱托了,与旁边士兵道,“你快去后院,请示将军,该如何是好。”

房顶墙顶,弓箭手就位,齐对洪心,只等将军一声令下。

满院子的戒备,温丞依旧闭门不见,这是洪心最看的不惯朝廷做派,大将永远不会身先士卒,永远躲在士兵之后。

接近后院,温将军依旧没有命令穿出来,小队长急得头都要秃了,握着的刀都颤抖,若再退一步,蒙面的洪大当家就要进入后院。

“温丞,”洪心忽然驻足,她能感觉到门里有脚步声,气喘虚浮,似乎真的受了伤,她心头一揪,不会,在涂山腹地时,被泥石流砸到的伤痕,她都看过,根本不会这么严重。

可是又遇上了歹人?她按捺住内心的担忧,此番前来她为正事。隔着一扇门,对面没有动作。洪心潇洒一笑,忽然在几百号大兵的目瞪口呆中,掀起裙摆,就地曲膝,直直跪下。

“温丞,我知道你听得见,”洪心坦荡一跪,“你知暴雨夜里发生了什么,三千湖州路军死在涂山,是因天灾,并非我寨所为。你为何不做解释?还要朝廷三路军围剿山寨,如此逼迫我们?”

“你胡说,就是你们这群土匪阴险狠毒,我们三千兄弟才会枉死涂山!我们要报仇!”步兵中有人愤怒跳出来反驳。

洪心没有理会,“温丞,难道我救你时,你与我说的话,难道都是你信口开河,瞎编乱造,你说朝廷招安,是为了西北戍防,我已为你说动,就等接朝廷圣旨归附。可朝廷朝令夕改,为何又要三军围剿洪家寨?”

圣旨是主将和监军接的,湖州路军士兵,大都不知道招安原委,更不知自家主将与洪家寨寨主见过面。

“我洪心这辈子,除了跪天地父母恩师,只跪过这一次,我求您,给我们洪家寨兄弟们留一条生路。湖州路军你是主将,我知你肯定能做到。三军之重,我洪家寨定不敌,但若是我们以死相抗,联军定也损失惨重。鞑靼外敌虎视眈眈,同为大周子民,却要自相残杀,让外族看我们的笑话!”

门开了。

洪心看见温丞熟悉的身影,未束发冠,披着外衫,翩翩风度,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你终于肯见我了,”洪心站起来,长刀一指,“温丞,只要你答应给洪家寨弟子一条生路,我洪心的命,任你们处置!若去奉天皇帝那里不好交代,三千湖州路军的命,皆算在我洪心一人身上。”

白衣女子,轻柔身躯,迎风而立,顶天立地。

温丞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他缓缓踏出门槛,想与这风华绝代的女寨主说,这件事,他真的无能为力。

三千精兵折损天灾,总有人要负这个责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贬官外放,甚至牢狱之灾,可圣旨到来,说好的招安,变成了剿匪。

何监军与朝廷上奏的,根本不是事实,他把所有责任都归到了洪家寨,宁安帝震怒,他登基为政,费尽周折的招安之策,顶着朝臣重压,百姓怀疑,让出多少好处,到头来却是三千湖州路军的惨死,他大周国军,被一群山匪藐视的彻彻底底。

天子在上,就算脾气再好,也容不得这般挑衅。

君有旨,臣不得不从。

可他依旧想挽回,把洪家寨冤枉写了一封奏书,让属下快马加鞭,送往奉天,解释因果。

可何监军劫了他的奏书,告诉他洪家寨必须灭,是暗鹰的意思,他老主上的命令,因为洪家寨很可能是李长舟的旧部。

李长舟是从涂山逃走的,如今下落不明,若没有洪家寨指路,怎能穿过层层危险的涂山南下?宁安帝向来念亲情,对侄儿下不了杀手,可招安洪家寨,让洪家寨的山匪去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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