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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夏日最难熬,土里埋一只鸡,一个时辰不到,都能给闷熟了。
祈梦城的百姓,眼见干裂的麦田,今年又要颗粒无收,就盼着能有一场瓢泼大雨,给他们这个仅存的边境堡寨,带来一点点生机。
自从岱将军领着三十个跟他一样不要命的小年轻,出城跟鞑靼蹄子对砍一番过后,鞑靼蹄子已经许久,没有骚扰祈梦城了。
一大早,祈梦城南城门相当热闹,接连二十多辆运粮车鱼贯而入,高高的凸起上蒙着油布,防水隔潮,小孩好奇的追着车跑,大人们议论纷纷,如此大的运输阵仗,多半是军粮。
自建国时,大周西北边军,非战时都屯田自足,由军人自己开荒耕田,解决温饱,反正西北地广人稀,地随便怎么开。
于是,西北军在长城之内,建了很多堡寨,砖石高筑垒墙,南北各开城门,护城河围绕,如中原地的城池一般。
堡寨内外,都是可耕之地,逐渐聚集了四周村落的边民,和随军而来的兵将家眷。他们勤奋劳作,春耕秋收,粮食满足西北军的军需,富足时,还能给国库上缴一些。
可自从鞑靼蹄子越过了长城,堡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弯刀烧杀抢掠,常常在堡寨周围的草原上游走,时不时的在城外耕田叫嚣,西北军主力几次战败,就从长城后撤宿州,途径每个堡寨,只留下不过三千人,圣旨命令,死守不出。长年累月,城门紧闭,无人敢出城种田,城外的田,逐渐荒了。
可鞑靼蹄子的侵略,从不会因为大周的畏战死守,而停下脚步。
堡寨接二连三的失守,鞑靼蹄子每攻下一个堡寨,就杀光堡寨里的所有人丁,抢走堡寨里所有的粮草和金银。耕地越来越少,种粮的人也越来越少,加上西北连年大旱,长城附近的水脉也被鞑靼蹄子切断了,西北军包括堡寨,如今也只能靠着朝廷的军粮过活。
西北上奏要粮食的信件,堆积如山,可奉天皇城里,上到皇帝下到文武臣子,谁也不会翻开来看,回信总是一个套路,国库的粮食也不丰富,还得赈济灾民,一有剩下的,一定都往西北运,你们也节约点吃,饿不死就行。
大周重文轻武,朝廷上的武将,上朝时都不敢随便喘气,省的回头被御史弹劾一个不敬帝王,举家流放,更别说为边军说话,向户部讨要军粮。
往年给堡寨的军粮,都是一车两车的,今天二十多车,满满当当,连拉车的马,都格外精神。
“哪来的这么多粮食?”岱珏一早在北城门巡逻,只知道南城门开了,没想到来的是粮食,还是如此之多的粮食。
孙静波笑成了一枝花,“自然是朝廷给的。”
岱珏随便翻了一袋,全是南地精米,市面上卖的不便宜,他来西北多年,还从没见过如此奢华的粮食。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看看太阳,东升西落,没什么问题。
孙副将拍了拍岱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天爷开眼啊,咱们西北军,来了一尊财神爷。以后只要把财神爷伺候好了,粮食什么的,哪里还用愁!”
“财神……爷?”岱珏更迷茫了,“谁呀?”
孙静波捋了捋胡子,见旁边没外人,小声说,“咱们西北军不是连丢了三个堡寨么?皇上他老人家迷信,请钦天监的章天师,算了一下国运,问天,如何才能让鞑靼退兵,边境安宁?”
岱珏好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当然是打!揍的鞑靼蹄子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回去。”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你瞅瞅咱们堡寨里,敢出去打野战的,有几个啊?你偷偷召集三十个带出去,又活着回来了几个?三个!加上你,三个!”
孙静波为这事儿,胡子都快被气秃了。年前,鞑靼蹄子在城外转悠,还没打算攻城呢,岱珏竟然带着三十兵将,开北城门冲了出去。
草原野战,大周军根本不占优势,鞑靼是生在草原上的民族,战马强壮,弯刀更是所向披靡,八岁小孩都能骑马提刀砍猛虎。好在岱珏的岱家枪法高超,一场硬仗打下来,鞑靼死了二十人,剩下三十人骑马逃走了。
可自家的损失更多,三十兵将,死了二十八,剩下两个,一个苗校尉还活蹦乱跳,另一个中了五刀,重伤不能动弹,一辈子基本废了。
战报上奏中军,祈梦城大将军谢白,跪着听了宿州中军监军整整两个时辰的训斥,一把年纪了,连磕头带保证,一定看好下属,以后绝不会再犯,回头给了岱副将三十军棍,直接发配到北城门站岗巡逻去,吹吹北风,清醒清醒。
看来是夏天的北风,冷气不足,岱副将非但没清醒,还有再次犯错的打算。
孙静波为宿州兵将世家子弟,守了半辈子的祈梦城,头一回遇上岱珏这种天真货,以为早被文臣磋磨成一滩烂泥的大周西北军,能战胜鞑靼蹄子的弯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心眼。
“要是我们平日多野战操练,多点人手,形成战阵,互相配合,不至于像上次,被鞑靼蹄子一刀抡下马,”岱珏这些日子在北城门溜达,不断反省。谢将军罚的对,那日他操之过急,带着没训练好的兵就出去打野战。
他跟苗丹武功好,可那些大兵不行啊,好多对上鞑靼弯刀,血性就没了,还瑟瑟发抖。
经验需要从失败中积累,岱珏打算过几天,等老将军消火了,再重新招募一批野战军,他手把手教他们岱家枪法。
枪法本就起于行伍,为步兵所用,岱家枪又是□□,只比刀剑长一点,枪法稍加简化,形成马上套路,十分适合野战,且鞑靼弯刀重过长枪很多,岱家枪轻便灵敏的优势,还能逆转战马的不足。
“孙副将,今天有空不?我请你喝酒,”岱珏在北城门,巡逻三班倒,早班下了,不用跟着大队伍操练,整个下午都没事儿。
“我今天很忙,”孙副将刚才还没说完,“今天一早,财神爷先于粮食,已经到了咱们堡寨,将军正在大营作陪呢,我安置好了粮食,还得去打点财神爷的饮食起居,将军吩咐,我必须亲力亲为,绝对不能有任何疏漏过失。”
岱珏才没兴趣,钦天监算命,能算出什么鬼门道,天要是能回答那个什么章天师,那才是走了邪。
“爹!爹!”来人是个八岁小孩,也穿着铠甲。
西北军的少年兵,多是西北兵将的后代,平时跟着大人操练,帮忙送个信,跑个腿儿,打扫个卫生。
“爹,这么多粮食,咱们一年都有的吃了!财神爷真好,人好,穿的好,长的还好,他进城时下马车,我远远的看见他模样了,”小孩孙慎,是孙静波的独子,他追上孙静波,一看岱珏也在,“岱将军,你怎么在这儿啊?将军正到处找你呢!你赶紧去大营一趟,将军说有很重要的事吩咐你做。”
岱珏一听,很重要的事吩咐他做?
他来了精神,立刻往大营疾奔。
自从他擅自带兵出门打野战,老谢将军见到他就甩个冷脸,他几次故意出现在校场,都被老头子无情的赶了出来,搞得他军务军报碰不得,西北军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朝廷运军粮,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毫不知情。
堡寨的大营,实际上是几个联排屋围起来的大院子,平时只有谢老将军住在其中,有一间屋子,摆放着整个西北防线的地形图,由于长时间不用,落了厚厚的一层土,其他屋子,偶尔接待中军来的将领。训练士兵的校场,就在旁边不远。
“将军!”岱珏急喘着冲进大营,路上跑的太快,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老将军脸色微沉,刚他还夸岱副将沉稳,年纪轻轻有大将之风,岱珏就冒冒失失闯进来,连个门都不敲。但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岱珏,还不见过世子殿下。”
岱珏才看清,谢老将军旁边还坐着个少年。
那少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奢华与金贵,衬托着堡寨大营的简陋与质朴,单静静坐在那儿,就感觉整个屋子蓬荜生辉。小公子眼底一颗泪痣,笑意仿佛生在他的清秀的眉目之间,只见他轻轻的端起桌上的白玉茶碗,品了一小口,又轻轻的放了回去。
“将军,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财神爷?”岱珏问的直白,刚刚将军说什么来着?世子殿下?
“岱珏!”谢白真想再给他三十军棍,“跪下!”
岱珏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的,确是军令如山,立刻双膝地,趁着面见将军的机会,赶紧承认错误,“将军,我知道错了,擅自带兵出城野战是我不对,您原谅我这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把兵训练好了,才带出去,绝对不会再死这么多自己人了。”
“不是跪我!”老将军指了指旁边,示意方向不对。
岱珏向右一转,那小公子憋不住笑,“算了,谢将军。岱将军心智纯澈,还知错能改,甚好啊甚好。岱将军快快请起,我向来不介意这些虚礼的。”
岱珏爬起来,被谢将军狠狠地瞪了一眼。
“其实,我来祈梦城,也是受奉天形势所迫,不得不来。我从前自在惯了,不太懂西北军营的规矩。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以后还得请两位将军多多指点。”
谢白忙说,“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您能来祈梦城,那是上天的指引,乃福星降世,为壮我边关运势,强国之威望,这不,听说您来,鞑靼蹄子好几个月,没出现在我祈梦城外了。”
岱珏直觉谢老将军变了个人似的,什么时候练就出这睁着眼说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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