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旭日初升,船起帆离港。
早膳时大家聚到主舱,风宿恒眼一扫,问柳絮回:“少了一个?”
“姐姐晕船,不来用膳了。”
常璐切一声:“刚离岸就晕船,后面不活了?”
今儿是个好天气,天上白云飘飘,海中碧蓝水清,众人用完早膳聚去船头看风景。风宿恒在甲板溜达了几圈,离了人群,回到一处舱房前敲门,好一会儿才见门开。
风宿恒打量门后人:“不舒服?”
栖真勉强扯出个笑:“有点晕船,不碍事。”
“真…晕船?”
“真的!我从小就晕船。”
你从小出过海?风宿恒不跟她杠:“出来透透气,兴许就不晕了。”
“呃……”栖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躺一会就好。”
她脸色泛白,浑身透着虚弱劲,脚都站不稳,身体软得想往哪里靠着,不过不像热症发作之像,风宿恒只好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谁知栖真忽然面色一变,像被蜜蜂蛰了,啪一下甩上门。
风宿恒被关在外面,鼻尖就差撞在门板上,错愕之余皱眉想,这人什么毛病?晕船还晕得一惊一乍的。
栖真从里间出来,把自己往床上一甩,想死的心都有了。
叫你贪吃!
现在好了,上吐下泻,急性肠胃炎了。
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在床上缩成一团,刚才开门见到太子,感觉眼前明晃晃站着一串烤鱼——昨晚有多垂涎欲滴,现下就多避之不及。
拉过被子蒙住头。衰死了!没口福就算了,在人前差点憋不住……尴尬得她能抠出三室一厅。
船在近海驶得稳,午时过半便到离岛。太子殿下发话,后面船行海上时日颇长,要求换过大船后每个舱房必须备上浴桶。
不是多难办的事,但要费点时间到离岛采办。洛尘奇怪:“不急着赶路了?一买又要耽搁半天。”
风宿恒:“到海上无处沐浴,皇兄便知我这提议的好。让人速去办,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在旁听命的船主史老二恭敬道:“船工都到岛上西市去买了咯。离岛大得很,十几个桶子运过来费功夫咯。贵人们不妨下船逛逛,离岛东头有个出名的三生姻缘庙,庙里有个三生姻缘洞,都得海神娘娘庇佑咯。男男女女来求,灵得很哩。”
风宿恒笑道:“看,有地方打发时间,跟我去逛逛姻缘洞?”
洛尘挥袖,直接转身走人。
新船巍然庞大,吃水颇深,名“琼舟”,舶在离岛港口睥睨众生。
换琼舟后栖真死活不肯出房门,柳絮回也劝不动,只好说给她带好吃的,就跟其他人一起下了船。
栖真睡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感觉有所好转。急性肠胃炎她了解得很,过去肠胃就不好,调理多年才稳当些,知道熬过那阵会慢慢恢复。醒来后只觉胃里空空,吐干净了饿得慌,这就捱出门,想去船上找找有没有吃的。
不愧是远洋船,比昨日那艘不知大多少。栖真初来乍到,不晓得膳房在哪儿,绕来绕去上了甲板。
一出来就见船头空旷处摆着二椅一几,有个人正悠闲地坐在椅上看书。
想转身回舱是来不及了,那人放下书,问她:“晕船好些了吗?”
栖真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好多了,不晕了。”
洛尘一指旁边空位,示意她坐。
栖真乖乖坐下。
小几上推来一盘酥膏,斟杯茶放她面前:“早膳午膳都没用,进一点吧。”
洛尘神色波澜不兴,语气平静得很,好像和栖真在船头遇上只是凑巧。反正都遇到了,给吃食也不过是自自然然一点礼仪上的客套。做完这些,他拿起书自管看去。
点心精致小巧,栖真确实需要,便道了谢,就着茶吃下两块缓了肚腹。
船上安静,甲板上也无人,栖真问其他人去哪儿了,洛尘便提到三生姻缘洞。
栖真正愁没话题,闻言松了口气:“来都来了,兰珍也想去看看。”
不想和洛尘不尴不尬坐在这里,走为上策,怎奈她话接得快了些,到旁人耳中倒像她对姻缘洞也心向往之,不想错过似的。
果然,洛尘放下书问:“沈部像也想求段好姻缘?”
“无所谓姻缘。”栖真打哈哈:“没去过的地方,好奇罢了。”
谁料洛尘不依不饶:“沈部像想过自己的姻缘吗?”
栖真:“……”
洛尘看过来的眼神微沉,有拨云见日的直白:“九部相十七、八岁就要出嫁,沈部像已经晚了一年,又碰上母后仙逝,这次回宫只怕父皇要催皇弟议婚,届时也必提及九部像的婚事,沈部像有何打算呢?”
问她什么打算嘛……除非现在真正的沈兰珍回来,否则除了救醒小包子带他离开之外,其他打算她真是一点没有的。要在以前,谈及这个话题她还要委婉一下,今日洛尘难得直球做派,她脑子一热,抓住机会就直球回去:“我不出嫁,我一点不想嫁人。”
洛尘居然笑着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出乎意料还是正中下怀,再次确认:“沈部像不想嫁?”
栖真点头:“届时禀明圣上,放我回家便是。”
视线难得带上侵略性,紧紧锁在栖真脸上,洛尘道:“禀明圣上总要有个理由,沈部像的理由是什么?”
栖真道:“九部像中只有山遥、英迈和赖俊青堪与婚配,可这三位兰珍并不喜欢。与其嫁给不喜欢的人遗憾终生,不如终生不嫁的好。”
一番话不能更直白,反倒让洛尘迟疑:“那你……”
就说了两字,又戛然而止。
栖真一下站起身,多少带出点费人揣测的逃避意味:“我先走了。”
汹涌的涛声撞击船帮,惊起群鸟飞离高耸桅杆,洛尘冲口而出:“又要躲我吗?”
栖真顿步,心里一惊。这男人做什么?要捅破窗户纸嘛?
涛声鸟鸣隔绝在外了,只有狂放的心跳在胸腔里作乱,洛尘起身。不就说破吗?他不敢吗?
“你因我见死不救而恼我,又因碧净杀魄池相救而谢我,恼也好谢也罢,我只想问一句。”
眼里映着纠缠的碧海蓝天,洛尘定定注视她,终究问出口:“那晚,就是杀魄池那晚,你为何那样做?”
“兰珍做什么了?”栖真反问。
虽然有过怀疑,但没办法确认,此刻确实是摸不着头脑她才做此反问。
洛尘一愣,深吸口气,竭力压下一腔情绪,眼中有疑惑,也有某种结论下定后的伤心和无奈。
她不认?
她居然不认!
那晚她热情似火,为此他作茧自缚。为何明明是她挑起,她却能当没事人样?
可那些让他夜夜无法心静的场面,他也确实没法当着对方的面再复述一遍。洛尘意识到自己落入无法自证的困窘中,心下很有些恼怒,撇过头,露出微红的耳根道:“沈部像既然如此说,当洛尘多嘴了。”
长袖轻拂,便要走开。
谁知栖真声音略高地叫住他:“殿下。”
洛尘再次看她。
唉,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了。
栖真虽然不明白洛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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