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进亭时,见栖真丢了魂,直楞楞站着。
“主母?”给她披上披风,伸手在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栖真回神,“走一走吧。”
她率先出亭往院外去。颜心以为她要散心,心中默念神明保佑!人愿意动一动,总比一早上坐成石像强。
靖南王府再大,也大不过大容皇宫。
当年在宫里找皇崖山都没难倒栖真,何况在王府找座假山。当她见写着“正苑”两字的门头时,一眼便看清门后布局。
就是个府中偏僻的院落。中间一条卵石路,左边一间厅堂,堂侧一方锦池,池后一条游廊;右边假山占地甚广,山顶不过一丈多高,山上植被茂密,置有观景石凳。
她要跨入苑中,颜心却道:“主母,这里没什么好逛,听我哥说府里有个大戏台,不如去那处看看。”
栖真一路走来,心中只是怀疑,毕竟“山洞里的死人”这种话太过无稽。
可现下颜心话音刚落,她面色就变了。
她们一路在府中走,哪处颜心劝过不要去?为何独独到此要来此地无银?
颜心在害怕什么?
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们不想让她靠近?
栖真心狂跳,目光灼灼盯着她,厉声道:“你认我这个主母吗?”
她何时这么凶过,吓得颜心一哆嗦。
“站这儿,哪都不许去!”栖真命令道。
留颜心在原地,栖真快步入苑,还没靠近假山,山上飘下一人,拦住去路,对她拱手:“山体待修,伤及安全,请速离开。”
“混蛋!”直接唤出饕餮,任由饕餮将男人一爪拍在石上,栖真扔下句“勿伤人”,眨眼闪进假山里。
颜心跑入惊叫:“哥!”
被饕餮制住的侍卫吐了满口血:“快去找世子!”
颜心惊跳,跑出苑去。
外间动静栖真听在耳里,但顾不得了,她血液沸腾、心如鼓擂,知道越被阻止就越接近真相。
洞内必有机关。
在山壁上快速拍打摸索,见幽暗处靠近山体的地面直出一根小腿高的石柱,不仔细看不会觉察它的存在,仔细看又觉立在那里有点突兀。
栖真上去推,不行;动手转,就有了动静。
随着石柱转到位,耳听一声轻微的轰隆声,身后山体开出一道狭窄的门。
栖真心喜,复又惶惑,快步进去。
眼前是往下的石阶。
洞内壁上每隔几步置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此间,让人看清前路。
台阶有二三十步,却是她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栖真一路肖想许多,甚至几不可遏地发起抖来。适才一腔孤勇,随着路到尽头消磨尽了。
她害怕,强烈地害怕,怕想象中的场景真地出现。
可台阶总有尽头,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石室内散发出蓝色荧光,光线柔和,和风宿恒每次动用法术时散发出来的光芒一模一样。
栖真终于站在了石室门口,终于看清了荧光的来源。
那是一快半人高的巨大冰块,表面缠绕着无数荆棘。
一步步走近,从荆棘交错的空隙中看到晶莹剔透的冰块中躺着一个人,她甚至能从那些缝隙中看出那是一个身穿蓝色袍服,身形颇高的男人,可他的头面却被丛生的荆棘挡住。
栖真上去用蛮劲拉扯荆棘,狠命剥开遮挡。
她要看清他!
她要看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是谁?
荆条很粗,被戾气拉扯,冰棺上方终于露出一点空隙。
骤然间,棺内人的面目直接撞入栖真眼帘。
她颤抖着用手抚上冰面,冰上立刻染了红。那是藤条上的尖刺刺入手掌后流出的血。她用手去擦冰上的红,却越擦越多。
将手掌在衣服上胡乱擦拭,有血她就看不清了,可她再次去擦冰面时,染上的血越来越多,她终于想起可以用披风。
这下,终于终于将冰面擦干净了!
栖真看清了里面冻着的人。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前几天他还和她在一起,有说有笑,同上驼暮山,在六梅树下饮酒。他在途中揽过她的腰,在馒头屋里交颈相拥。
他明明生动地跟她说过很多很多话,说小包子的成长,说中土的风土人情,说大容以后要怎么样,还会被她逗得畅怀大笑。
他明明费尽心思教她许多东西,给她画地图,写册子,送她满满一瓶祝福,让她叫他师父。
可如今,她在冰棺中见到的男人,脸颊凹陷,面色青白,僵硬地没有一丝活气。
栖真仿佛不认识他,对着那张脸看了许久,兀自摇头,不敢相信这是她记忆中的风宿恒。
不!
风宿恒没有这么瘦!
不!
风宿恒不是这样的!
不!
不!
不!
“……不。”栖真再次摸上冰面,轻喃出声:“……不……”
像要确认,她开始拍打冰面,一下又一下,想把冰棺里的人叫醒:“睁眼,你睁眼看看我!”
可是冰棺内没有一点回应。
当然不会有回应。
栖真知道幻想破灭了。
她开始叫他的名字。
“宿恒……”
“宿恒……你冷不冷?你在里面冷不冷?你是睡着了吗?你起来好不好?你不要在这里,你起来,这里太冷了!”
她扑到棺上,死命抱住冰棺,好像这样就能穿透进去,真地抱住冻在里面的人。
“你醒过来!醒过来啊!宿恒!我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
“师父!师父!”久违的泪水撒满冰面,栖真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别留我一个人在中土!你要我保护自己,要我别伤心,你自己怎么做不到?徒弟都做到了!师父怎么做不到?师父,起来!你起来啊!”
语言苍白无力,她竟不知再说什么,也什么都没法说了。戦星流着急忙慌赶到时,耳边只听得反反复复两句悲怆的“你醒过来,你起来!”
戦星流心惊肉跳,见人扑在冰棺上,荆棘扎了满身,血将棺面染红。
想将她拉开,可栖真抱着冰棺不撒手,语无伦次,后来都听不清她到底在喊什么。
“栖真,放手!松手!宿恒真地死了,死了!你这样抱着,他也不会活过来!”
人死如灯灭,讲究入土为安,可宿恒没入土也没火化!那是不是代表还有一丝生机?是不是代表还能救回来?
栖真挣脱戦星流,愤然指向冰棺:“不!宿恒没死!他死了为何在这里?为何在这里?!”
戦星流道:“我没骗你!你看,你仔细看,在你面前的是活人吗?这里面是活人吗?但凡有一口气在,我们会让他这样冻着吗?会让宫里发丧吗?”
栖真揪住戦星流,“他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不要编一个字,真相,我要知道真相!全都告诉我!”
戦星流不知道一个女子发起狠来能有那么大的力,她眼中的情绪太激烈、太脆弱、太伤痛,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戦星流刻意放缓声音:“好,都告诉你。栖真,你放手。我先帮你疗伤,你不能这样流着血听我说。”
栖真终于哆嗦着慢慢松开。
戦星流松了口气,祭出疗愈术为她治伤。
期间,栖真丢了魂般,转头环顾。
冰棺前方,石室底部,正中摆着大红灵堂。
供案上很简单,只有香炉内燃着的红烛,栖真目光不可避免地转向桌上供着的灵牌。
吹进石室的风拂着烛火,在牌位上投下扑朔的影子。
栖真像是看到了什么,起初很疑惑,继而瞳孔收缩,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一把推开还在闭眼运术的戦星流,她抢步凑到牌位前,目眦尽裂。
戦星流睁眼见她情态,心里惊呼一声完了!他这猪脑子,适才怎么忘了这茬!
就应该趁栖真刚才神志不清、眼里只有冰棺时赶紧把灵牌藏起来。
这下真地完了!
栖真无措地抓起灵牌,贴到戦星流面前,嘶声问:“除月二十五?十二月二十五日?宿恒卒于十二月二十五日?”
她清晰记得除月二十三日是花魁长至宴!
当晚,小白被戦星流接回。
隔天,也就是二十四日,她被马车撞。
等她醒来时,便看到风宿恒在她面前!
可这灵牌上,居然写他卒于除月二十五?
“写错了吧?”栖真凌乱了,拼命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现在承认写错了行不行?
戦星流确实朝这个方向考虑了一瞬,但立刻被自己推翻。
他面对的人聪慧至极,你跟她说写错了?
敢说一个字,只怕饕餮爪子就要扇你面门上。
戦星流心思一转,面上也没什么大波澜,冷静地将灵牌从栖真捏得死紧的手中抽出,郑重放回案上,对归顺其位的灵位拜了三拜,转身沉声道:“宿恒灵堂在此,不容人扰其清净,速速跟我出去,我会把一切告诉你。”说着越过栖真,径直走出石室。
徒留栖真一人楞在原地。
她又看向冰棺。
荆棘扯乱,冰面染血,她适才情难自抑,确实沾污了此地。
蹒跚上前,颤抖着指尖,用衣裳和着泪水将冰面上污秽的痕迹擦得干干净净。
对不起宿恒!我不是有意扰你安眠。
栖真对着棺里看了又看,连她自己都不知看了多久,最终在冰面印下一吻,笨拙地拨回荆棘,又在棺前站了许久,转身走出密室。
戦星流在苑中等她,表情肃然。饕餮早已退开,颜心和她哥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栖真出来时被阳光照地眼前一黑,晕了一瞬,闭眼才缓过来。
一进一出,仿如隔世。
戦星流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栖真收了饕餮,跟他一前一后穿过王府,回到小院,随他至亭中坐。
再次用疗愈术为栖真治好手伤,加上争取来的这点时间,已足够戦星流好好回忆看过的内容。
他缓缓道:“宿恒这些年为了用炼魂鼎救回公主,身体已至强弩之末。他自知时日无多,带凡心去神龙庙求名签,是为了最后一次尽他为父的责任。照原本计划,等凡心得了签,离了宫,假以时日,便将他病逝的消息传出去。届时凡心闻得噩耗,也尘埃落定不可追了。”
“谁知那日在神龙庙遇见你,宿恒为着当年误伤,始终对你愧疚,这才改变计划。你即不愿见他,他也无强健的身体来见你,于是将神识附在小白身上,伴你一路。五年不见,他就想看看你是否安好。你若安好,他就放心离去。谁知花魁长至宴那晚他吐血昏迷,我赶到时,宿恒神识漂浮,已控制不住小白。我只好连夜将他带回,让神识回归本体。”
“第二日凡心匆匆来找,说你情况危险至极。我转达宿恒。那时他已起不来床,只剩最后一抹神识还能拿来救你。于是他用傀术将这点微弱神识化为人形,出去和凡心见了一面。宿恒说一定会想办法救你,让凡心直上驼暮山,稍后会带你上山汇合。”
“之后他便去了玉茗山庄,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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