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漆刷起来非常耗时,冯无双指导了桑怀业和船匠各处都要仔细刷满,并且两天后再反复刷一遍。
直到一周后船漆晾干,庞然大物俨然一新。
王进等人也赶来看效果,只见海水扑上去又丝毫不沾水似的退去,船帮依然乌黑锃亮。
“冯姑娘,今日海防营与你签订五十艘船的大漆订单!”祁宁桢郑重地说道。
“没问题!”
“不过,”祁宁桢停顿了一下。
冯无双紧张地看着他,众人也不明白祁宁桢卖了什么药。
“这五十艘船上漆完工之后,我会报给圣上,为将来两百艘新船上漆,巩固军防。所以这次,海防营要做好防卫,切不可出差错。船工处要派出五十个船匠给冯姑娘调遣。”
“是!”
王进领命道。
桑怀业和酒儿在卫所听闻大事终成,抱着又跳又笑。
帮无双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认真,连尚幼小的有成都企图帮哥哥姐姐们递工具,拎漆桶。
拎不动,一屁股坐在地上,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阿狸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附和了一下,便团成糯米团子般睡下了。
第二日,李嫂的烦恼来了。
冯无双霸占了膳房,伙夫运来订好的老母鸡,她麻利地杀鸡烫毛去内脏,在砂锅里倒入褐色的油,将鸡块倒入煸炒,随后放入一点调料,倒入水,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小火炖起了鸡汤。
李嫂做了半辈子的厨娘,自问手艺尚佳,小小鸡汤不在话下。但是她被香味勾得食指大动,这异香竟从未闻到过。
连阿狸都被香味勾醒了,绕着无双的腿急的蹭来蹭去。
到了中午,冯无双便端出来一锅金黄浓香的老母鸡汤,舀了一半进小砂锅,亲自端给前院的祁宁桢。
祁宁桢只要回到东州,便住在卫所前院。
冯无双渐渐看出来此人并不是维州府时的纨绔模样,只要离开维州,他便换了一副样子,更像一个……佞臣?
她胡思乱想着,便来到了祁宁桢的东厢房。
李敬早帮冯无双端过餐盘,将那锅香味四溢的砂锅搁到祁宁桢的餐桌上。
“王爷,这是漆油鸡汤,大补。尤其伤员用,能促进伤口愈合,很适合你战后休养身体。”
祁宁桢眼底有流星闪过。
李敬仔细盛了一勺,还未及第二勺,就被祁宁桢从手里接过勺子,自己舀了一碗。
李贺在门外使劲挤眼睛。
李敬木楞地看了一会,关切道:“你是不是前阵子被炮灰燎伤了眼?”
李贺拍脑门,无语问苍天,只能进来将李敬的衣领一拽,将人拽了出去,还细致地将厢房的门关上。
“无双,你坐。”祁宁桢不抬头,在喝汤之余终于想起冯无双还站着。
“怎么样,好喝吗?”
“不错。本王头一回喝漆油鸡汤,风味独特。”
冯无双开心道:“制漆的匠人都会做,不过不常吃,我们一般只做给刚生养坐月子的妇人补身体。”
祁宁桢呛了一口。
“小心烫。”冯无双将自己的锦帕递过,上面绣着一个小巧的桃花。
“无双姑娘用心了。本王确实战后有些疲惫。”
“我也有私心。”
祁宁桢又呛了一口。
“无双姑娘对本王有何私心?”他嗫喏又期待地抬眼看向她。
“圣上跟前,多美言几句。”
祁宁桢:“……那是自然。大漆功用大,圣上也乐于此等创新。若是能为圣上分忧,又能为无双姑娘的雄心壮志推波助澜,自然很好。”
“不过,”祁宁桢又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冯姑娘也一同在此喝一碗吧。”
不等无双拒绝他已经舀了一碗放至无双面前。
冯无双:……
得寸进尺了还?!
但因为昨晚二人彻夜畅谈,祁宁桢在冯无双眼里倒也不再令人反感,倒是比任何富贵公子都要来得踏实。
食不言寝不语,二人喝完鸡汤,用了下人端来的热手巾,在春日燕子翻飞的廊下的用茶。
缱绻松弛的时光也就这一天,随后的一个月无双整日都呆在码头。
刷漆的订单紧锣密鼓地展开,桑怀业的饭量都增加了,每天回到卫所要用两碗饭。
李嫂也学会了漆油炖鸡,在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一碗汤显得尤其重要。
待大漆刷完,王进又办了庆功宴,戎马将军最爱热闹,更何况,这顿宴席也算给王爷等人送行。宴席之后,王爷就要返回维州,觐见圣上。
冯无双向来不爱在热闹的地方久待,一杯酒谢过王进多日照顾,就回了院中。
酒儿早给无双收拾好了包袱,三个孩子得知要跟着无双一起回维州——大晏最繁华的地方,早叽叽喳喳兴奋了两天。
无双看着他们欢欣的样子,也很感慨。
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多了三个孩子。
回去正好给爹爹做个伴,省得她在店中忙的时候,后院过于冷清。
想起来东州的路上遇袭,不知道回去是否安全。带着三个孩子怎么面对路上的风险?
祁宁桢似乎心有所感,派了李贺来说:“明日派了一队侍卫跟着,姑娘不必担心。”
第二日,两辆马车齐齐上路,车后一队骑兵,冯无双看着安心多了。
一路平安无事,抵达维州府。
久违的冯氏漆店,被嬷嬷打扫得非常整洁,就像店主人从未离开过。
“姑娘的厢房我也是每日打扫,冯老太爷的身体每日都有药店的人来照看,汤药每日都熬了喂下。”
冯无双看爹气色是白里透红,虽仍不能言语,但眼里全是笑意。
她给嬷嬷送了一袋赏银,嬷嬷欢喜收下。又要王嬷嬷此后就留在院中继续伺候。王嬷嬷本就被安排来冯宅做事,这里人少清净,冯姑娘人和气,自然是应允的。
伯清、仲泉接到信也赶来,贺喜她做完一笔军队的大订单。
三个孩子也十分讨喜地称呼伯清大哥、仲泉二哥,众人谈笑间,王嬷嬷已经备好了边炉和烤肉,众人围炉而坐,食物香气激荡,一时热闹似过年。
祁宁桢回到了景园。
院中一中年男子着墨色练功衣,双目炯炯,面露威仪。
“父亲。”祁宁桢行礼道。
“明日去见皇上,可要端庄斯文些,若是夸你此次建功,不要仗着他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就得意忘形。”
“是,父亲。我去给母亲请安。”
“你母亲一早就进宫去了。成天见我说不了两句就找理由溜走。怎么,不打算和为父讲讲你那个制漆的友人?”
祁宁桢眼观鼻鼻观心。
“是谁在我孙子刚回来,就要教训人?”
国公夫人被嬷嬷扶着稳健地来到了院中。
现在换祁瑞眼观鼻,鼻观心。只巴巴地上前扶着老母坐下。
“我知道那个姑娘,王嬷嬷和我讲过,是个会一门漆艺,又孝顺的姑娘。听说,从你这接手了一笔大单?”
“正是。圣上正需要加固军防,无双姑娘研制的新型大漆正好派上很大用场。”
“那你给我仔细讲讲。”祁瑞虽然收到军报,但仍然对这种新漆很是好奇。
于是祁宁桢就将大漆的调制、用处、效果仔仔细细地说与祁瑞,国公夫人一旁听得认真。
“但是大漆所耗成本略高。”祁瑞若有所思。
“她包下了维州的几处漆园,省下来进货的成本,因此给海军的报价低于市场价。”
“聪明啊!这姑娘虽然爱财,但倒也懂达济天下的道理。”
祁瑞看着儿子,虽不常见面,但战事上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之前在维州查案也做得十分妥帖,既揪出了贪官,又惩治了不法奸商。
只是官场上的事,他显然还是稚嫩。
因此,早上宫门刚开,他便吩咐了公主,也就是祁宁桢的母亲段莞去宫中走一遭,和皇太后、皇后面前先探探口风。
当晚,段莞便带来宫中消息,皇上因为击退海寇一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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