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奋之下,一旦有人带头,场面立马就会失控。
人潮之中,十几名早有准备的男子怒骂着冲出,直扑警察设置的隔离圈。
这冲出来的几十个男子是什么身份,大家不知道,但混在其中的其它袍哥兄弟们立马跟着就上了,瞬间跟那些警察打成一团,怒火高昂的人们立即自发跟随前进。
警察们面对汹涌的人群,根本不敢开枪,或说他们也不愿意开枪,为了保护日本人去打死自己人?那是瓜批憨儿才干的事情!
再说了,谁知道那么多人里,有没有自个儿的亲朋好友呢!拦个卵哦拦,做哈样子得了!
只需一瞬间的拉扯,渡边洸三郎便被人群淹没了。
群众的叫喊声、抗议声、声讨声响成一片,石块、瓦片、木头纷纷被丢进大川饭店里。
此时,有人放火烧大楼,秩序更加混乱。
警察要救火,又要保护日本人,应接不暇,只能是勉强尽忠职守,回头带着还能看得到的日本人开始逃窜。
混乱之中事件开始失控。打砸从大堂开始,往上蔓延。
人群中有人似是组织者,高喊着不要乱砸,先打日本人,好歹才把人群引去追被警察带走的日本人。
黑老鸹也在这拥闹的人群中,铺天盖地的怒吼声打砸声,着怒不可遏的呼喊声叫骂声,凝奏成熟悉的旋律,叩开了他封沉的记忆……
他听着,感受着,热血冲上他的头顶,理智荡然无存,他耳边一阵嗡鸣,眼前的一切仿佛发生了逆转……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振臂一呼,袍哥人家们提刀挎枪,在同盟会的指引下,杀向清廷军队,敌人溃败四处逃窜,他们热血满腔一往无前……
那是他最辉煌的岁月,他浑身是力气,四处是兄弟,白酒论斤喝,豪气冲云天。
可是后来,可是后来……
后来,他发现清廷灭亡了,但汉家大业并未成就。
那些理想如同云霞,日出之时明媚灿烂,好似如日当空的光明日子即将到来。
然而,转瞬间,倾盆大雨便落下。
清廷亡了,贫苦百姓的日子,竟过得比以前还差!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军阀割据,上有天灾,下有人祸。
兄弟们并非铁桶一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绝大多数人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富贵荣华。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天下无永恒的朋友,他黑老鸹看着亲朋故旧一个个分道扬镳,甚至有些反目成仇。
当初的拼杀,是为了复兴汉家,现在的拼杀,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力?地位?金钱?女人?
可笑……可悲……
他看透了一切,辞去地位,散去金银,他游走四方,蒙混度日……
但在这一刻,黑老鸹突然又看到了希望。
他看到民骨未断,如此多的青年男女血性炽热,他从各路人士中得知,上到高官下到民夫,仍有许多愿为理想赴死之人,华夏精魂,从未断绝!
他仿佛找回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突然又想活了,他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昔年反清壮志酬,如今抗日豪情高!
廉颇虽老又如何,一腔热血犹可抛!
黑老鸹双目赤红,气从丹田起,志向两肋生,他怒吼着,咆哮着,跟着人群去追日本人!
周立行生怕黑老鸹在人群推攘中摔倒被踩,只得一路跟在后面追。
警察护送着日本人上了汽车,民众如潮流般跟涌而上,那小汽车夺路狂奔,慌不择路,沿着公路往东大街直奔春熙路。
周立行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他也激动不已地向大川饭店扔了石头,还在一团混乱里向那两个日本人狠狠踏了两脚命门,但他没想到黑老鸹能这么冲啊!
六十岁出头的老年人,又是常年走江湖,身上多的是暗伤,要是在这汹涌人潮中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周立行心急火燎地一路跟着人群狂奔,可人太多了,周立行早看已看不到黑老鸹的身影,他浑身冒汗,心急如焚!
事件已然失控。
人群到春熙路之后开始分散,此地有长期贩卖日货的宝元蓉、益敬恒等商号,愤怒上头的人群开始打砸日货商店,将商号的货品扔到大街上踩踏。
人多了,必然不是一条心,趁机抢东西的也不在少数,人和人之间的推攘变得更多,一些在春熙路购物的普通人也遭了牵扯。
一些跟着抗议的闲汉见有人抱着购置的货品在走,便上去抓着质问是不是买的日货,若是买的日货,便要抢摔人家的东西。
找寻黑老鸹未果的周立行,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回头刷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定睛一看,竟是王喜雀和那个婆子!
几个男人正不怀好意地围了王喜雀和婆子,有两人抓扯着婆子手里的东西。
“我们这不是日货……是洋火,火柴!”婆子不肯撒手。
“你们有本事去打日本人啊,咋的抢自己人的东西!”
“把东西丢给他们检查就是!快放手!我们走!”
王喜雀很生气,她伸手去打婆子的手,这般情况下,还在意是什么东西啊,丢了东西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对。
可那婆子执拗,加之她本就是木茶商派来,专门监管王喜雀的人。心里并不很服王喜雀管,所以竟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那几个男人见婆子如此,两人去拉王喜雀,两人按住那婆子,直接当街开抢。
拉王喜雀的两人手脚不太干净,竟直接一人从侧面搂抱住王喜雀,一人从另一边伸手占便宜。
这时,一脚飞踢踹开了占便宜的男人,搂抱王喜雀的人也被来人一招擒拿手直接卸了胳膊,哇哇惨叫!
“弟娃!”王喜雀惊魂未定,赶紧躲到周立行身后。
来人正是周立行,他双眼通红,额上青筋迸显,杀气蒸腾。
被踹倒地那个男子嘴里本还喊着“那个狗杂种踢我”,看了周立行凶神恶煞的状态一眼,顿觉脊背发凉,汗毛倒数,立马爬起来就跑。
被卸了胳膊那人更是知道遇到硬茬,不敢招惹,跑得更快。
这种本是抵御外辱的游行示威时刻,却能对着本国人、尤其是老人女人施以暴力的渣滓,自然是欺软怕硬之徒。
剩下的男人们,在见到有凶神恶煞的练家子来了,便都是脚底抹油溜的极快的。
那几人跑了,可街面上依旧乱作一团,群体性的愤怒被点燃后,很难自然消退,其中趁火打劫和故意捣乱的人也多。
周立行一时陷入两难。
让王喜雀和这个拎不清的昏头老婆子自己回去,这一路上会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
可……不及时去找黑老鸹,这个明显热血冲允头的老头子,会不会也遇到危险?
王喜雀见周立行站着没动,满脸焦急,便问道,“弟娃,怎么了?”
周立行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我师父跟着游行队伍跑,失散了……”
王喜雀何等聪明的人,她立即意识到周立行在犹豫什么,便拉着那婆子往旁边走,边走边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就近马上找一家大茶馆,要个包间进去关门等,街面什么时候平安了,我们再回去。”
“快去找你的师父吧!”王喜雀轻轻推了周立行一把。
周立行眼望着王喜雀,她一向梳理光亮的发髻有些散乱,眼睛里尚且残存着受惊的忐忑,却摆出一副大姐姐该有的坚强姿态,要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一刻,周立行想到了曾经在重庆走散的那一次,黑老鸹是个老江湖,应该是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
而王喜雀,若是在这一路上遇到麻烦,她是能打人还是能杀人?
心中的天平倾斜,周立行拿了决定:
“躲在附近的大茶馆也不是办法,我先送你离开!”
*
每个人一生都会面临很多选择,站在命运无穷尽的分叉路口,每一次选择,或许都会走向不一样的未来。
但也有人说,某些既定的轨迹,是难以改变的,即使你今天走了东边,明天也会绕回西边。
黑老鸹说他自己算过,只能活一年半载,谁也不知道他是算出来的,还是想出来的。毕竟一个当过袍哥大爷的人,无妻无子,浪荡半生,也许可能真的是活够了呢。
方结义当他是胡扯,周立行则当他是如同老主持那边有天人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lwxs6.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