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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川江

那富商话一出,周立行和黑老鸹瞬间肌肉紧绷。

“哟喂,这位爷,你不认识我家少爷,也不认识我,倒是觉得我们从小养大的家仆眼熟,这是啥子意思喃?”

黑老鸹皮笑肉不笑,姿态看起来颇为恭敬,说话的声调却十分阴阳怪气。

富商被这么一打岔,目光自然挪到了黑老鸹身上。此时的黑老鸹换了一身行头,黑绸帽子、藏蓝暗纹绸缎的一套衣袍崭新,脚上穿着一双新买的牛皮靴子,手里还假吧意思地杵着一根黑木拐杖,标准大户人家颇受倚重的老仆形象。

那富商本意也只是想跟周立行搭个话,眼下见周立行不理他,留下的老仆明显难缠,他眼尖地瞅到老仆腰间隐约的形状像是手枪,于是退一步搭手行礼,“是我冒昧了。”

想了想,怕得罪人,他再解释道,“曾经有友人送过一对双胞胎给我玩乐了一段日子,曲儿唱的挺好听的。刚刚见你们家仆小子两人长得相似,又有一个会唱曲儿,一时失言,还请转达少爷,是张某我冒昧,请勿责怪。”

黑老鸹嘻嘻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家这两个小子才十四五岁,自小买来的,此番是陪少爷去读书求学。我还当是有人虽然带着女人,却想搞别的男娃儿呢,原来是误会一场。无碍无碍,我家少爷虽然脾气大,但心眼也大,不会计较的。”

富商听得满脸青黑,恨不得能把黑老鸹的嘴给堵上。然而黑老鸹看人下菜,说完就跑,富商自己搭话说错话,也怪不得别人怼他,只能摸摸鼻子算逑了。

*

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哪知道当晚,那紫衣女子却悄悄找了来。

夜间停着船,江水哗哗声不停歇,周立行等人早早的便歇下了,突闻敲门声,众人心中皆是一紧。

黑老鸹老江湖的习惯,睡时从不脱衣,手枪放在枕下,看似他吹噗打鼾的,实则随时都警戒着。

听到敲门声,黑老鸹下了床,走到门后,侧身往后站,对着门缝轻声道:“哪位找?我家少爷歇下了。”

门缝下面塞进来一张金叶子,外面传来一个女人泫然若泣的声音,“红山茶白山茶两位姐妹可在?两位爷可否放我进来说几句话,那张富商已经喝醉酒瘫了,我有性命相关的事情,求求你们了!”

黑老鸹弯腰拾起金叶子,摸了摸手感,是纯金的。他示意周立行过来。

周立行翻身下床过来,他耳朵贴上门,凝神听了下外面,确认只有一个女人紧促的呼吸,便向黑老鸹点了点头。

黑老鸹开门的时候,周立行屏住呼吸站在阴影里,防止黑老鸹被那女人偷袭。

知书知礼两姐妹睡的是里间,下午的时候遇见那富商,本就让她们心里发紧,夜里也是不能安眠。

紫衣女子进门后,知书知礼两人在里面没出来,但姐妹俩都偷着门缝紧张地观看情况。

黑老鸹请紫衣女人坐下,例行胡说八道,“姑娘,我们四个男人的房间,按理说不该半夜三更的让你个女人进来。但我觉得你出手阔绰,金叶子说送就送,应该是遇到了难处,所以,虽然不知道白山茶红山茶是什么,但还是听听你想讲啥吧。”

紫衣女人紧张地摇头,话却说的十分笃定:

“老辈子,你骗那富商还行,没必要骗我。我是那张富商的姨太太,那对姐妹花是男是女,我可不会认错。”

周立行抱手站在紫衣女人身边,冷不丁地出声,“那又如何呢?”

黑老鸹恨铁不成钢地踢了周立行一脚,周立行躲开。

紫衣女人却突然跪下了,吓得黑老鸹也跟着跪了下去,两人跟对拜一样相互磕了个头。

周立行:“???”

紫衣女人悲戚难耐地哭道,“茶花姐妹若是被转卖了,才不会做着乔装打扮的模样。我见俩姐妹跟少爷有说有笑,神态自然,又是故意扮成男人,所以我猜她们肯定是遇到贵人了,这一定是要送她们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

黑老鸹松了口气,明白了紫衣女的想法。

“妹儿,你也想逃?”

紫衣女人点头如捣蒜,一把抓住黑老鸹的手,情真意切地恳求,“老辈子,我想!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吧!”

“这张富商是做鸦片生意的,他自己不吸烟片,也不让正房太太吸鸦片,可我们这些小老婆,却个个都要被逼着吸,还得出去陪他的客人吸……我生的一儿一女,从小喝奶就染上了鸦片瘾……”

“他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小老婆当人……我这辈子都没指望了,我想逃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逃,他心狠得很,家里死过好几个小老婆和娃儿了,不听话的、被怀疑的都会被弄死……”

“畜生,他们全家全宗都是畜生……什么时候上天能开开眼,让他们都去死啊……”

黑老鸹没有说话,他待紫衣女人情绪发泄完了,才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主家给取的,紫苏。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叫何七妹。”

“家里的两个孩子多大?在哪里?”

“姐姐十岁,弟弟三岁,都在主家养着。我怕再过几年,姐姐会被他们丢给别人随意糟蹋……”

“此次是去哪里?以后要去成都吗?”

“去上海谈烟土生意,不知何时回,但应是能回的。”

“你是想一人逃,还是想带孩子逃?”

紫苏瞪大眼,犹豫和挣扎在眼珠里交织,最后她一闭眼,“若是有可能,我希望能带上孩子……但若是不方便……就我一人,也要先逃……”

黑老鸹点点头,“我们现在有委托在身,暂时不能帮你。这张宝片,你收好。若是回了成都,想个办法亲自去找忠义茶馆,送上宝片,奉上钱财,再提你的委托。但堂口接不接你的委托,我不能做主。”

紫苏接过宝片,又磕了个头,“谢老辈子,若是我能逃离苦海,定会每年给您祈福!祝您长命百岁!”

“算咯,我活够了就死,不想活太长。”黑老鸹摆摆手。

“快回去吧,别被发现了。若是被发现你身上有宝片,你就说是见别的袍哥掉了,你捡回来的,听别人说过是成都忠义茶馆的东西。那鸦片商定也是知道袍哥堂口的,便不会为难你,顶多收了你的宝片。”

紫衣女人又磕了个头,擦干眼泪,起身颤巍巍地走了。

周立行等紫衣女人走后,心中莫名觉得不安,便问黑老鸹,“我们不能下船的时候把她偷偷带走吗?”

黑老鸹摇头叹气,心想年轻小子果然意气重,有心是好,却不能预计后果。

“你当两个人是带,一个人也好偷吗?鸦片商从不会一个人出门,他们肯定带的有好些持枪的护卫。再说,她还有孩子,她若是真的能狠心舍掉孩子还好,若不是,她活不久。”

知书知礼两姐妹从房里走出来,两人相互握着手,犹犹豫豫地似乎想说什么,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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