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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成都

这会儿天快黑了,方小梅方小荷两个丫头子正在洗碗,周立行在院子里用匕首雕木簪子,黑老鸹神叨叨地摆着一堆干草不知道算着什么,方结义踱着步进了门。

周立行以为方结义是找黑老鸹的,便进屋去点灯泡茶。哪知方结义简单跟黑老鸹寒暄了几句后,便看向了周立行。

“谷娃儿石娃儿在堂口兄弟伙中间乱说话,我已经罚了他们。接下来他们两个还是跟着你,你可要好好管教。”

周立行眉头一挑,“他们说啥子了?”

方结义往椅子上一躺,拉了拉领带,看似笑得没心没肺,实则眼神似鹰隼般盯着周立行的表情。

“他们说,你被个快三十岁的漂亮姨太太勾引,魂儿都没了,怕是要遭骗呢。”

周立行腾地红了脸,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怒道:

“胡说八道!我总共才跟喜雀姐见两面,第一次送信大家都在,第二次当着那么多人在茶馆喝个茶叙旧!谷娃儿和石娃儿这么乱说?我大牙给他们打掉!”

“我说了,已经罚过他们了。”方结义见周立行这样,摇头叹气,“咋滴,不是那个婆娘勾引你,难不成是你看上她?”

周立行哑然,一旁的黑老鸹嘎嘎笑起来,“我就说嘛……哎,我早就猜对了……”

方结义无奈地拍了一把黑老鸹的肩膀,“师父,你这是捣乱哦!那是别人的小老婆!”

黑老鸹一脸无所谓,反过来教训大徒弟:

“别人的小老婆?别人勾走你的小老婆不也有七八个了嘛,咋滴,别人能勾你的,你弟娃不能勾别人的?”

方结义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半晌憋出一句反:

““我要是捉奸在床,那也是要活埋奸夫□□的!我那些走了的小老婆,那是,爱上别人,然后才走,可不是先红杏出墙的!”

黑老鸹点头,“对,是,所以要是你弟娃有本事,能让别的婆娘爱上,甭管是黄花大闺女还是中年姨太太,人家愿意走,就成呗!是吧,行善?”

“对!”周立行大声回答,继而回神,脸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不对!我没有看上喜雀姐!我没想……”

“那她要跟你走,你干不干?”黑老鸹嗤之以鼻。

周立行愣住,他从没这样想过。

他年少,一无所有,喜欢上一个成熟美丽又能干的姐姐,姐姐还是别人的小老婆,他人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蓬勃热烈的情感随时可以烧晕他的脑袋,但那么多的现实放在一起,他什么也不敢做。

一见钟情的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想着王喜雀的笑容入眠,走在街上经过脂粉铺子,他会仔细去辨别哪种香味更像王喜雀身上的味道,偶尔他也会把目光落在一些年轻女子身上,想着的却是王喜雀十六七岁时是什么模样。

他以为自己会跟着黑老鸹漂泊江湖,今生也不知道有无缘分再和王喜雀见面。他也想过,说不定以后王喜雀会跟木茶商生几个孩子,彻底死心。但他也想过,说不定王喜雀积攒好力量后,会跟知书知礼那般逃离,去重庆,或者去更远的地方,重新生活。

但他不敢想,有着十三载岁月隔阂的自己,能跟喜雀姐发生什么,他连梦都不敢这样做。

然而,在方结义和黑老鸹的观念里,似乎他是要发生点什么一般。并且竟然给出,喜雀姐愿意跟他走这种黄粱美梦。

周立行双眼发直,整个人僵立原地,傻傻地张开嘴,发出一个惊叹的疑问,“啊?!会吗?!”

完了!方结义暗叫不好。

原来这个小弟娃根本没开窍!现在,反倒是被他跟黑老鸹给打开了了不得的思路!

“不不不,不要去想!”方结义赶紧补漏,“你就是个小弟娃,成长之中喜欢下漂亮姐姐很正常,在长大点,也许你就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了,哈哈哈,哎,要不我带你去开开……”

周立行转身就走,进房间,狠狠摔上门。

方结义无语,忍不住以下犯上数落自己的师父,“你看看你,刚刚说的什么话!”

黑老鸹摊手,“要球你来说这事儿的,现在怪我咯!”

方结义愁的团团转,“不行,不能让他这么闲下去了,少年心性血气方刚的,得找刺激的事情给他干,否则早晚他要去钻婆娘被窝!”

黑老鸹老神在在,端起茶碗刮茶沫子喝茶,“也不晓得是哪个,三天两头在钻被窝,啧!”

“我钻的那是自己的!”方结义鬼火冒。

“以前还不是别人的。”黑老鸹主打一个气死徒弟。

方结义指着黑老鸹,手指头发抖,脸皮子一抽一抽,肚子里骂了一万句脏话,最终只蹦出来一句,“比你孤寡终身强!”

黑老鸹无所吊谓,“是啊,我靠你养老送终呢。”

思来想去,最终方结义双眼放光地一拍巴掌:

“这春天来了,青羊宫的花会也要开了,让行善去打金章吧!”

“我看这小子武术学的扎实,说不定能搞个银牌金牌回来!若是有个金牌,他今后这辈子都有着落了。”

黑老鸹略一思考,觉得这个法子还行。

花会嘛,年轻妹妹不少,漂亮寡妇也多,再去打打拳消耗点气血精力,总比一身的牛劲儿没处使的好!

他也正好可以去看看国术女子队的比赛,哎哟~那些女子可武辣了,巴适的板!

*

青羊宫是著名的道教宫观,所供太上老君的生辰为二月十五,三月三的花朝节是百花生日。

自唐朝始,青羊宫于农历二月十五至三月底设立“花会”,花会期间,各方商贾云集,吃喝杂耍,无所不有,所谓酒肉薰天,丝管沸地。二三月间赏花、拜观成了成都民众必参与的盛事。

清朝时,四川各地除了文科,还有武科,武棚和箭道也是考取功名的一种,武秀才、武举人、武进士、武状元一样可以封官,民间习武成风。

到了军政府时期,当时的四川督军熊克武创办了“国术擂台赛”,在青羊宫的花会上打擂。后来国民政府在成都成立了“四川省国术馆”,更是按惯例,每年春季在青羊宫的赏花会上开擂台赛。

因打擂台是淘汰制,要先打进“资格赛”,然后随机分配对打,赢的一半选手得蓝章;接着一轮轮地打,前十名得【银章】,最后再打,前三名夺【金章】。故而,民间对这擂台赛的的称呼便成了【打金章】。

这【金章】获得者,在成都人民的心中,便如那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一般,要在胸戴大红花,骑高头大马,众人前呼后拥游街接受民众祝贺,大街沿途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还会有专人去他们家门上贴大红喜报,亲朋好友为其摆宴席。按规矩,获得金章的人还要去向所在武馆、堂口的师父送礼,感谢培育之恩。

得到金章的人,同时还会得到许多机遇,有的被军队聘去当国术教官,有的被聘到政府机关或学校当武术□□,有的去为大商贾做保镖,有的自行开棚收徒,有的在堂口升排成爷,有的自己开山立堂……总之,打得到金章,就打到了社会地位,打到了生活保障。

如此一来,每年从四川各地前来打金章的高手,越来越多。人多,便打的慢,最多的一年有几千人参加,打了两个多月才打出前十名,可见竞争是十分大的。

在方结义决定要送周立行去打金章的第二天,周立行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梦,便被方结义从床上抓起来,整个人都还在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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