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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朝会

“哦…当真?”这倒是荣龄因脸盲未关注到的。

连替身都要找个肖上几分的…

若非深知其本性,荣龄还真要怀疑这位二皇姐蓦然回首,又看上了张廷瑜。

荣龄未正面回答,而是调侃,“文林,你也该找个娘子。那样,你便问不出这话。”

谁知万文林面上未露出她预想中的窘迫神色,而是眸中一黯,连语气都淡下三分,“是属下没用。”

“诶…”荣龄心道自个也没说什么,万文林这表现…怎的像是叫她戳了心窝?

许是这次回大都,让万家婶婶催婚催得火大?

说起万文林,他的身世也甚可怜。

万家历代武学传家。

到万父那辈时,因政道昏聩,不平之事甚众,万父便做了游侠儿,专替贫苦者伸张正义。

这途中,他受了南漳王荣信的恩惠。

为报恩情,万父便去了南漳三卫,做最骁勇的前锋将军。

而八年前那战,数万南漳三卫埋骨扶风岭,其中便有万父。听说,他与荣信战至最终,背靠着背站着咽了气。

丧讯传回大都,万母一口气未续上,也随万父去了。

那之后,兄妹二人便由无子的叔婶养大。

如今,万文林也已廿四岁,是万家两房独一根的苗。

若放在寻常人家,万家叔婶怕已含饴弄孙许多年。

可这万文林,他不是借口战事未平无心婚事,便是犟头犟脑死活都不去看万家婶婶相看好的姑娘。

万家婶婶没了法子,只好请托到长史额尔登头上,求他留意与万文林相配的良家女子。

她只怕万文林不学好,沾上兵痞子的恶习,狎养妓子或是小倌。

荣龄斟酌再三,才答道:“荣沁自比北宸星,要当世人的中心、天下人的焦点。她既受不了旁人相欺,定也不忿有人过得比她好。”

万文林领缁衣卫,也是一点即通,“…她忌恨郡主?”

荣龄冷嗤道:“我虽不想当那王婆自夸,可与荣沁打了这许多年的交道,她骨子里并非荣家人,流的怕是赵氏的血。”

人人都该敬我、重我…

这话,许多年前也有人说过。

那时,荣龄被囚在水牢,贵妃赵氏掐着她的下巴,指甲嵌入肉中,“玉鸣珂克死一个荣信不算,竟还要在本宫手中抢走陛下?人人都该敬我、重我…”

“玉鸣珂胆敢来试,本宫便要瞧瞧她抛夫弃子的心肠有多硬…”

她抓住荣龄的发,将她狠狠按入水中,直到荣龄将要气尽,她才松了手,仪态万千地站起身。

“阿木尔,本宫若是没看住,叫你一个不留神溺毙于神武湖中…你猜猜,你那母妃会落几滴泪?”

有母如此,“青出于蓝”的荣沁能有几分心善?

一面是蔺丞阳离心,爱上样样不如自己的贱人,一面是自小与她相争的荣龄和张廷瑜情意甚笃,写就一段盲婚哑嫁的佳话…

如此悬殊的比较,如何让事事掐尖的荣沁服气?

更何况,荣龄嫁的可是自她的驸马簿中黜落的穷酸书生!

她怎样会甘心!

因而,荣沁决心赢回这一局。

她要找个处处胜过张廷瑜的夫婿。便是眼下没有,那就亲自养一个。若这个不行,天下男子千万,换一个便好…

荣龄说完荣沁扭曲到有些变态的心理,万文林默了半晌。

“郡主…”好一会,他才开口,“郡主还是远着她些…”

可一想到荣龄奉命探查蔺丞阳与瞿良娣一事,又如何避得开她…

至于蔺丞阳…“若真如郡主猜测,那驸马…”他担忧道。

荣龄微微摇头,否认他的猜想,“蔺家如此平静,蔺丞阳当还活着。”

经过一夜折腾,荣龄回到房中已是丑时。

她叫大都的深寒冻得凉透,转头瞧见已熟睡的张廷瑜,便起了坏心——她揭开锦被一角,一骨碌钻进去,又手脚并用贴上取暖。

瞬间,张廷瑜冷得身子一僵,慢慢醒过来。

“回来了?”他将荣龄的手夹在胳膊下最暖的地方,嗓子里带了浓浓睡意。

荣龄在他怀中寻到舒服的姿势,“好困,过会上朝你记得叫我。”

二人相拥着又睡过一个时辰,寅时,荣龄叫张廷瑜唤醒。

“郡主今日也去大朝会?”他问道。

建平帝马上得天下,一身精气神绝非元末的几任傻皇帝能比。他老人家一改前朝颓靡的风气,令朝中五日一大朝会,内阁每日开小朝会。

每逢大朝会,大都五品以上官员都需在卯时前候于太和宫外。

这日正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荣龄有事与太子荣宗柟相商,便想着顺道去朝会转一转。

用过一些糕点,二人换了朝服,戴梁冠,持笏板去往宫中。

到了右掖门,门外已排起长队。

荣龄身为正二品的武官并特封的一品宗室,自不用排队,随时可入内。

可张廷瑜若照次序,却要等在公侯之外,随五府六部官员一道入内。

但瞧见他身旁的荣龄,四方四卫哪个敢拦。

“郡主、张大人,请。”守门的将军恭敬道。

二人一道入内,因时间尚早,太和宫外人烟尚稀。

荣龄想起荣沁昨日说的“荣龄领一日南漳三卫,父皇便绝不会让他做紧要的官职”…

她其余的话都荒唐,这句却不错。

荣龄掌二十万精锐边军,便是建平帝与荣宗柟再赏识张廷瑜,都不会再叫他进入中枢的权力中心——内阁。

一家子中若出一个主帅一个阁臣,皇帝如何安枕?

“张大人,凭你的才能,当上天子近臣做头批入太和门的官员并非难事,”荣龄在一片昏黑中盯着张廷瑜湛亮的眼,“可如今,你只能跟着我一道入内…”

“你会否甘心?”

至于旁的非议,荣龄也听到一些。

她心想,张廷瑜虽享受几许旁的好处,可在最重要的仕途上,却实实在在受了她的牵连。

张廷瑜轻按她额心,“郡主刚刚还喊困,这会怎的有闲心想起这等微末小事?”

荣龄拍他胳膊,“这不是微末小事…”

“与你相比,便是。”张廷瑜语气甚笃。

身旁是旭日升起前最清寒的风,眼前是缱绻如春的目光。

荣龄捂了捂心口,嚅嗫道:“我倒也不会打一辈子的仗…”

张廷瑜拉过她,去到一处背风的角落,“不说这些,郡主今早方归,只睡了一个时辰。眼下还早,不若靠着我再歇会。”

荣龄领他好意。

她站在张廷瑜与墙面挡住的无风空当,又靠上他有些清瘦的背,安定地眯了过去。

张廷瑜半分不动,如暗夜中的一棵柏树,一尊砖碉。他的背上传来有些沉的力道,一如很多年前在江南的一处水边,那兵荒马乱的相遇。

他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待回过神来,天光已有些敞开。

一人瞧见无端立在墙角的他,便过来相询。

吏部尚书陆长白是建平十年的会试主考官,照理算是张廷瑜的座师。

“衡臣,怎的站在此处?”老大人一捋颌下养得精心的美髯,问道,“老夫在太和门外瞧见了子渊——老夫都要认不出了。他道是丧期已满,回大都复职。只是眼下尚未有职分,来不了大朝会,因而在太和门外待诏。”

陆长白沉吟片刻,“你们是同年,宦途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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