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向晓始终将目光死死锁在迪卢克的身上，直到看见沈宏将面包吃下才终于将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放下。

太好了……

她完全没有闲暇去回顾自己的判断失误，满心都是没有牵连到季如欣的庆幸。

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心虚与愧疚，终于因为没有造成可怕的结果消退些许，却仍旧存留在她的脑海中。

终究是她利用了那个孩子的信任。

季如欣完成了任务，在远处向她扬眉一笑，迟向晓匆忙地避开了眼，用手中的忙碌掩盖着自己的不自在。

不过，即使再来一次，她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迟向晓垂了垂眼，沉默不语。

她愧对季如欣，却并不后悔，她首先要保护的只有自己的安全。

季如欣站在远处，看着迟向晓来来回回的不知在做着什么，却始终不愿意抬头看她一眼，带着些欣喜的神色慢慢变为了无措。

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收拾收拾准备上车吧。”迪卢克从她的身旁路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从茫然中惊醒。

这倒霉的孩子，明明最无辜，每回受伤的却都是她……

迪卢克暗自摇头，看着叶丹再次给马车施了魔法，走进车厢寻到上次的地方坐下。

等到季如欣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只有她还在下面了。

她用力抓着扶手登上车厢，抿了抿嘴。迟向晓貌似自然地坐在一边，目光却始终落在空无一物的外侧，依旧不肯将丝毫目光分在车厢里。

马车开动，熟悉的颠簸感传来，他们已经基本习惯了。

季如欣暗搓搓地向迟向晓的那边挪了挪，小心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实在有些不甘心，明明在昨天的时候她和迟姐姐还好好的在聊天，明明迟姐姐昨天也很开心，怎么今天忽然就变了……

似乎车轮卡到了石子，迟向晓转了一下身子，季如欣握住的衣角从她的手指间悄然溜走。

“……”季如欣的眼睛暗淡下去，将手缩了回来，垂着脑袋不吭声。

迟向晓狠狠闭了闭眼，她虽然有意逃避和季如欣的接触，但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小姑娘。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受害者因为太迟钝主动要往加害者身边凑，被拒绝了之后还一副委屈的样子……她现在是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迟向晓叹了一口气，将一直对着外面脑袋转回来，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季如欣放在膝上握紧的小拳头。

“！”一下子，季如欣的眼睛像是摁了开关的电灯泡一样蹭地亮起来，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拉住了迟向晓本来要收回去的手，学着迟向晓昨天的样子晃了晃。

“哎呦～”坐在对面的卢斯运看着两个人别扭的模样，阴阳怪气地出声：

“迟向晓啊，就这么一天的时间给人家小姑娘唬得五迷三道的，你也是够厉害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季如欣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善，立刻就有些急了，她瞅了瞅旁边不说话的迟向晓，语气又弱势了下去。

“我们是朋友嘛。”她小声嘟囔着。

这孩子太好骗了。

在场的另外三人在这一刻，将思想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朋友这个词，可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迪卢克忍不住开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有时候你以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或许有着无数要命的秘密瞒着你也说不定。”

迟向晓不愿季如欣再想些什么，抢着接过话头向迪卢克问着：

“那迪卢克先生有这样的朋友吗？”

“我更喜欢一个人行动。”迪卢克看了一眼迟向晓，冷淡地回答道。

于是这个话题就停在了这里，没有人再愿意深入下去。

*

马车吱呀向前，好像还没一会，就已经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了。

再过一会就是日落了，他们并没有停下休整的打算，这也是早就商定好的。

今天白天路上基本都是开阔的地形，阳光从头顶直接打到地上把人照透，不像是前一天还有不见日光的森林，所以倒也没有怎么被蝙蝠骚扰。

但等到天黑了，可就未必会怎样了。

迪卢克靠在车厢壁上休息，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叫他，于是便掀开了遮光帘。

沈宏正在外面，在马上与马车同步前行，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担心。

“我们今晚的晚饭大概是没有功夫停下来吃了，您要不要拿点我们的干粮？晚上多半要和吸血鬼干一架，总不好饿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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