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海底
我醒来了。
……
但不是很想醒来。
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我思考着应该用怎么样的开场来迎接我破大防被震晕之后醒来的这一刻。
心情很复杂,有种喝醉了耍酒疯把所有人都亲了一遍第二天早上躺在床上发现不是自己房间的感觉......概括而言,有点尴尬。
还有种恍然。
前三十年我都没哭成过那样,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哭过...我知道我把自己逼得挺紧的,但是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我以为自己很冷静,实际上都是主观的误断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嘛,算了,人总归要醒来,不能什么都指望过去的自己。
我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医疗室没人。
我将视线粗略地扫过周围,属于香克斯的披风盖在被子上,旁边的垃圾桶里一筐纸——我拒绝去思考那筐纸的来源。
日历在远一些的药柜边上,我看不太清,于是掀开被子起身——被叠好在凳子上的衣服吸引了视线。
上面还贴着两张便签,
‘岛上买的外套,记得穿’
这句的字体比较工整,末尾带着向回收的力道,应该是贝克曼的,
那另一个...
‘回来让我看到你不穿外套,你就完蛋了’
这笔走龙蛇的气势,这熟悉的药方式狂草写法,这熟悉的语气!
好的,本乡妈妈。
我果断穿上了外套——无他,海上的天气多变,不穿外套确实还挺冷的。
感觉刚才一瞬间眼前好像出现了“慈父严母”的形象呢...
这样想着,我把两张便签折好收进了裤兜。
可能是怕我不穿,他们还把我的披风给顺走了...希望它没事,虽然有点战损,但好歹也是陪伴了我很久的披风,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顺手摸了摸毛茸茸的领子,白色的毛絮擦过指尖,留下像是被尾巴尖扫过一样痒痒的感觉。
外套是很暖和,但是这个毛茸茸是怎么回事...他们买衣服的风格居然是这样的吗?有点难以想象。
脑海里浮现了一些诡异的场面,我打了个寒战。
不、别想。
甩掉那些多余的想象,我站起身走向门口,将手伸向门把——但先我的动作一步,门打开了。
香克斯端着碗粥,笑嘻嘻地看着我。
“嗨,早上好啊拉德!”
......
哪有这么凑巧的时机,热粥和走过来的时间能正好和我开门的时机重合?
我不信,他肯定用见闻色了...他们都从来不关这个技能的吗?蓝条长了不起是吧!
手被占着,香克斯用肩膀拱了拱我,于是我后退一步给他让路,他就这样走了进来——顺便一脚把门带上了。
我看着他端着粥坐在凳子上,扭头看着我。
我:......
香克斯:(目光发射)
我:...(扶额)(叹气)
最后我还是坐回床边,接过了他手上的碗。
挺好的,就这样吧。好好吃饭,我不提你用霸王色把我震晕这事,你也别问我泪腺失控的事。
我一边用勺子喝粥一边想道。
这么喝了一会,我绷不住了。
粥很好喝,天气不错,身体正常,一切都很很好...但香克斯不太好。
从我接过碗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我。
重点不在于“盯着我”,他以前也经常这样观察我,我都习惯了——但“沉默”不太对劲。
除了进门的那个招呼之外,香克斯再也没说过话。
本来以为他是通过昨晚的事忽然顿悟了边界感是什么意思,凑近后我却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不对劲。
那股隐隐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对,“不安”,不是我的,而是他的。
“沉默”、“边界感”、“不安”......这些词单个出现还可以用“孩子又在试图博取关注了”解释,但集体出现在他身上——我就要担心他的身心健康了。
平时见到人就呼噜呼噜着摊开露出肚子的猫猫忽然缩了起来,甚至隐隐炸起了毛...
并不是在吐槽,我是真的觉得这不太对劲。
..难道是因为昨晚?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直觉系一向不按逻辑办事,不管是出于关心还是谨慎,都是问清楚比较好。
于是我放下碗,看向他的眼睛,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是昨晚有什么问题没问吗,香克斯?”
他看着我没回话,但我能感觉到我开口之后,他身边那股压抑的感觉稍微消散了一些,于是我继续说道,
“如果你是担心昨晚的事...我之后会配合治疗的,所以不用担心,而如果你要问的是我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现在挺好的,身体也暂时没什么问题。”
把吃得差不多的粥放在床旁的桌子上,我伸出手握住香克斯的手——他以前提过“这样会有安全感”。
“你在担心什么,香克斯?”
我问道。
碰到香克斯的指尖的一瞬间,他反客为主——没有选择他平常会选择的十指相扣,而是把我的手扣在了掌下。
身高的差异也体现在手掌上,他的手比我的大一圈,扣在我的手上有点像是包裹了进去。
现在看起来反而他是那个主动的人了。
指节被香克斯的手磨蹭了两下,他说话了,
“...拉德,”
“你之前说你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藏青色的纹身被香克斯的手指盖起,他垂眼,指腹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那件事完成后,你要做什么?”
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微微的异样感从手背上不加力道的轻抚蔓延,爬上我的心脏。
“从上船开始就一直什么都不说,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啊...感觉拉德你随时会飞走。”
见我沉默,香克斯的气压更低了,他垂下眼睛,
“哪怕是一点也好,让我们知道你在干什么吧,拉德。”
我沉默了。
这不应该是个难题,考虑到我早晚会尘归尘土归土,最高效的办法或许是编点能让他安心的话,装作一切越来越好的样子,就像我在莫比迪克时做的那些——
但我不想那么做。
走到现在,我的身上已经背满了谎言和背叛,按理来说我不该犹豫再背上一些新的“背叛”的,但是...但是我看着香克斯逐渐无法掩盖的“无能为力的痛苦”,忽然想到了本乡、想到了贝克曼——还有莫比迪克的他们。
那些惊愕的、愤怒的、悲伤的、痛苦的眼神。
在我视线所不能看到的地方,一定有更多这样的人。
像是蒙在眼前的遮羞布被揭开,我忽然感到羞愧。
我在做什么?——用所谓的“答案”给自己洗脑吗?
明明是为了避免家人被伤害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却逐渐本末倒置,用“未来”的美好来说服自己理所当然地忽略他人“现在”的痛苦,因为那是“能被忘记的”......
回头望去,我忽然想给自己两拳。
这样扭曲的自我感动式付出背后,对家人造成的伤害是切实的。
我不能再忽视那些了、我怎能忽视那些——如果我继续这样熟视无睹地用“答案”给自己洗脑,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代价地欺骗、背叛、无所不用其极——那我和“蒂奇”有什么区别?
不,在这方面,他甚至还强过我,至少他没有给自己找什么“为了未来的幸福”的伪善理由...真是讽刺。
因此,至少在现在...在我尚且能选择的情况下,我应该尽可能地去避免造成更多的伤害。
一种新的可能性点燃我的灵魂。
就一点、如果就一点点,并不危险的那一点点——我已经无法挽回地伤害了我的家人,但还没有伤害我的朋友,如果说出那么一点点,会让现在的情况变好一点吗?
“这样啊...”
他们已经伸出手伸了太久了,我无法再一直这样装作视而不见。
更何况,我为什么觉得他们一定会阻止我呢?如果是为了理想...人多力量大,谁说命运中的事就一定会发生?说不定我能活下来,我可以解释清楚这件事,一定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弗拉德,你可以伸出手。
“我明白了。抱歉,之前是我太自私了。”
或许我早该这么做,但我钻牛角尖钻得太久了,妄想一个人就将一切解决,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我决定试着伸出手。
在做下决定的一瞬间,压在身体上、沉重而黏腻的东西似乎移开了,像是有光线穿透层层暗流,照进海底。
“这四个月我都在做同一件事,”
我看着香克斯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在找一座岛,”
规则没有阻止我,这是可行的!
我笑起来,
“...香克斯,你说得对,我早该这样的,”
香克斯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忽然“坦白”,但随即,他也提起了微笑。
“那当然——我们可是朋友啊,拉德,不要憋在心里嘛!”
海底的光也照到了他的眼里。
2.鮟鱇鱼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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