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的空气里浮动着雪松香薰的气息，陆意欢的指甲陷进真皮沙发扶手里。天篁的艺人总监王润箐正在翻阅她的资料，纸页的翻动声像把钝刀在割裂寂静。

王润箐忽然轻笑一声，眼神犀利的从陆意欢的头打量到脚，给人一种挑选货品的轻视感。

“我看陆小姐客串过十七部电视剧，不过都不是戏份太多的角色。”

001恰到好处的在她的视网膜上投射出刚统计的全息数据：【天篁近三年新人解约率：78％】

“其实陆小姐的履历并不符合我们天篁签约艺人的标志。B级的合约最低的标准也要微博粉丝在百万以上。”王润箐并不担心陆意欢不答应，天篁这样的大公司每天不知道要收到多少艺人简历。

有了递来的机会，没有人将它会拒之门外。

“所以，”王润箐故意停顿了一会，“我能给出的合约等级是E级。”

她好整以暇的想要看到陆意欢惊喜的表情，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林冠了解天篁的艺人合约等级，他第一时间看向陆意欢的表情，随后就站起来，“王姐，没有这样的道理。”

“欢欢她已经参演了《白衣夜行》而且还是其中的女三号，下周也会去《医者仁心》的综艺。她的价值不可能只有E级。”

“瞧我！”王润箐故作惊讶的拍了拍额头，“这些信息，你之前可没告诉我。”

他走到了陆意欢的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很标准的美人长相，体态身形都很优秀。之前听林冠说，你的演技也不错。”

“但科班经历是加分项，不是决定项。有太多科班的演员火不了了，演技再好有什么用。”

陆意欢皱了皱眉，她之前对于天篁的期待已经开始减退。

“我能看看合约么？”

王润箐打量的眼神过于赤裸裸，陆意欢干脆也站起来，平视地看向对方。

“当然，”王润箐点点头，退开一步，“看在林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D级的合同。”

“天篁有多难签约是众所众知的，如果不是有人带你来，你的简历只会一直躺在我的邮箱里。”

“那还真是抬爱了。”陆意欢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她的耐心止步于翻开合同的第一眼，白纸黑字的合同上明晃晃的写着艺人和经纪公司对分成比例为二八分成。且艺人的所有社交软件必须交由公司统一管理。

“贵司级的合约内容我没有见过，”陆意欢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合同，“但D级的合约...像在签卖身契。”

林冠的咖啡勺撞上陶瓷杯壁，当啷一声惊飞了窗台上的白鸽。艺人总监推来合同的指尖涂着勃艮第甲油，“陆小姐可能不太清楚，我们会给新人提供一起合理范围内的资源，”他翻开内页的手势像在展示刚买来的爱马仕鳄鱼皮。

“包括下周米兰时尚周的入场券。”

陆意欢的视网膜突然刷过系统最新提示：【检测到谎话连篇技能发动，建议启动测谎功能（需消耗2000粉丝值）。】

陆意欢怕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板着脸做出严肃的样子。

“去年天篁送去时装周的练习生，”她摩挲着合同扉页的烫金logo，“好像因为去米兰之前的机场街拍穿了过季款，被时尚博主群嘲了三天？”

这是001刚刚帮她恶补的娱乐圈秘辛，此刻从樱桃色的唇间吐出来，竟裹了层蜜糖似的甜。

王润箐突然重重的合上文件夹，“陆小姐不妨看看这个。”

艺人总监切换平板电脑页面的速度像在甩扑克牌，某知名狗仔的爆料贴标题刺目。屏幕上是无数个在娱乐圈搅弄风云的营销号。

“据我所知，现在陆小姐的微博也没有超过五万粉丝吧，没有营销，没有推手，是很难形成一定规模的粉丝群体的。”

“天篁有足够的营销号和水军可以控制舆论的走向，我们可以轻易的捧红一个人，也可以轻易的让人跌入地狱。”

“我相信王总监的话没有威胁和警告的潜台词。”她将平板推回去的力道恰到好处，指甲在钢化膜上划出纤长的白痕。

“如果每个人都迷信一夜爆红的神话，那娱乐圈就没有勤勤恳恳演戏的演技派了。天篁这样的大公司也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情吧。”

窗外的云翳忽然散开，阳光劈开雪松香薰的迷雾。

陆意欢起身时，墨绿色的丝绒裙摆扫过林冠的西装裤脚。

“天篁是个好公司，可惜不适合我。”她拿起自己的东西，点头向林冠和王润箐告别。

她不想去深思林冠和天篁的关系，也不想接受天篁施舍一般丢来的卖身契。陆意欢相信等到《医者仁心》和《白衣夜行》播出上线，总会有有诚意的经纪公司上门。

现在，不过是等待的时间。

“陆意欢！”林冠追到电梯口时，手上的金属戒指在金属按钮上磕出轻响。他呼吸间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与她常用的漱口水味道别无二致，“我可以让法务部重新拟...”

看着陆意欢平静的眉眼，林冠的声音减低，他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想到天篁会只给你D级的合约。”

“不是你的问题，我很感谢你引荐我。”陆意欢按下下行键，电梯镜面映出她锁骨处的碎钻项链，此时正随着笑意而微微颤动。

“只是不够适合我。”

电梯门缓缓闭合的瞬间，001突然弹出全息烟花：【粉丝数突破三万，解锁才艺空间华尔兹教学空间！】

陆意欢望着镜面里林冠模糊的身影，忽然觉得此刻电梯下降的失重感，竟比任何威亚戏都要令人眩晕。

走出大厦时，微风卷着刚开的桃花瓣扑来，陆意欢摸出正在振动的手机。

刘洋的新消息躺在通知栏中，“听说天篁的合同像卖身契？”

消息的后面跟着一家独立工作室的联系方式。

陆意欢仰起头再度看向大厦最前面天篁的凤凰标志，忽然发现logo的尾羽竟是用无数曾经签约又解约过的艺人姓名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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