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邙山事件后,已经一月有余了。
政治斗争,往往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寐君和妘蛟两位领头者一死,余者作鸟兽散。但即使剩下的人倒戈再快,也没法消除过往留下的罪痕。
由大理寺牵头,对赢家、妘家及玄天宗等等所有牵扯到的势力展开了彻底的大搜查。
《窃灵》这本书,四年前都能流传到偏远的西洲阳关之地,今日来看,在华胥各个角落早就流传开了。
蟑螂这种东西只要有一只,就会在房间里发现它无穷无尽的子孙后代!
不仅仅是清算一事,朝廷还要忙着各地的灾荒、官员任免等等事宜,长公主在邙山之事后的第二天就带着驸马去北洲了,京城这一大摊子事全都撂给了姬汝。
往日一向心疼女儿的驸马,这次因为女儿对自己长达一年的隐瞒,也是难得对女儿生气了,当晚见到姬汝后先是高兴得涕泪横流,然后立马就抹了眼泪,“嗙!”的一声关了门,收拾了东西跟妻主走了。
姬汝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只好自己来处理所有的事了,毕竟她们姬家皇室血统单薄,她不上也没人能上了。
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小不点?
姬汝顶着厚厚的黑眼圈从奏折里抬起头来,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屋外正在和小蝴蝶你追我逐的皇帝妹妹。
妹妹不小心摔了一跤,瘪了瘪嘴险些哭出来,小蝴蝶连忙把旁边精心培育的兰花摘了,送到妹妹眼前,妹妹破涕为笑,两人又手拉手去玩了,受伤的只有那株兰花,和旁边欲哭无泪的饲花官。
姬汝只能叹了口气,继续改奏折。
“突闻京都事变,余内心惶惶,夙夜不敢寐,担忧主君安危。………今日闻京都喜讯,女公子真乃神人,姜真人亦是果敢之辈,……万请圣主保重贵体!”
“啪!”姬汝把手上的朱砂笔重重拍在桌案之上。
“是我哪里读得不好?”木晗从奏折上抬起头来,眨了眨眼,有些迷茫。
姬汝摆手,“不是你读得不好,你读得太好了,是他写得不好,洋洋洒洒两三千字,就是个请安折子,白费了你的功夫。所有折子里废话就占到了七成,咱俩光是看这些废话,就得耗费不少功夫。”
“哦,那剩下这些还要读吗?”
木晗把姬汝批了“已阅,君安,谨言!”的这封折子合起来放到右手边的箱子里,又指了指左边的两大箱奏折。
姬汝往日是再温和不过的人了,这两个月下来,也被朝野上下各种各样的杂事和折子里各级官员各种各样的废话,给磨得没了往日的好脾气。
但好在她还有个帮手,木晗以身殉剑,灭神剑又融入了姬汝的天子剑中,她无法离开天子剑百里之内,只能被迫帮着姬汝处理这帮子事。
姜味也没有逃脱姬汝的魔掌,被她亲自送去民部,研究玉米这种高产作物去了,就更别提姚善、桑筠竹这些既是朝廷官员,又是姬汝的亲信之人了。
无极学宫和国子监这些姬汝曾经的同门几乎被她薅了个遍,只要是能力足够的,都被她弄到了朝上帮忙处理事情。
因此朝廷上的老人们也颇有些怨言,她们觉得姬汝这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是她们又不敢直接和姬汝杠上,只好把矛头又指向了姚善,冷嘲热讽之类的酸言酸语可没少对姚善说。
谁让姚善先前得寐君重用呢?她们还以为寐君一倒,姚善也会被清算,谁知道这人竟然又抱上了姬汝的大腿,这等钻营之辈,哼,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姚善对于众人的酸言酸语可谓是接受良好,不仅不难过,反而每次看到她们不甘心的眼神,都会乐得多吃一碗饭。
是的,如今京城的修仙者们也开始吃饭了,姜味去民部,不仅研究出了更适合华胥土地的玉米,而且还种出了含有灵气的水稻。
时人谓之“灵米”,朝廷靠灵米从修仙者手里薅了不少羊毛,国库本来被寐君消耗一空,赈灾款根本拿不出来,幸亏灵米横空出世,不仅让修仙者们吃到了灵米,也让灾区的百姓吃上了热腾腾的大米粥。
也正因这等大功劳,朝野上下没人敢再拿寐君的事来质疑姜味,她们都纷纷感叹,都是寐君耽误了姜真人,要不是他把姜真人困在皇宫之中,没准姜真人不仅能研究出“灵米”和玉米,还能研究出更多的作物。
想到此,她们就朝着摘星阁的方向啐了一口,琼楼玉宇的摘星阁,这两个月来,楼里可用的东西几乎都被拆了个遍,往日纯白似仙境的楼阁,就连灵玉做的砖瓦都染上了灰尘,难以找到往日的风采。
就更别提楼前挂着的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了,嬴昭寐死后,尸体先是悬挂在宫门之上,供百姓唾骂。后来,百姓看厌了他肮脏污秽的尸体,就把尸体挂到了摘星阁前。
华胥有个惯例,像嬴昭寐这种因一己之私害死了数千民众的罪人,要被悬挂七七四十九天供百姓唾骂,要不是妘蛟的尸体被彻底摧毁,那一条无脚的蛟龙也要被挂着一起示众。
今日,是他尸体被挂着的最后一天,四十九天之后,尸体被火烧焚毁,化为烟尘归入大地,娲神会原谅她的每一个子民,无论善恶。
如此恶人才算洗净了前世的罪孽,下辈子还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来到人间。
和他一起被摧毁的还有摘星阁。
被姚善从宫里薅过来的姬汝,看着站在摘星阁前的姜味,脚步忽然慢了,和她身后的木晗对视一眼,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寐君那身鲜亮的紫色衣衫早已被灰尘和污秽之物浸染成了灰色,他精心打理的柔顺乌发也脏乱得不成样子,黏在他被血液覆盖的脸颊之上,脸颊之上破了几个大洞,隐隐可见蠕动的蛆虫在其中穿梭来回。
整个人比路边的乞丐还不如,和姜味初见他时对比起来,完全是天差地别。
不过,或许他本来就不如乞丐啊。
姜味忽然轻笑一声,寐君这个人啊,脾性顽劣、处事狠辣、善恶不分、正邪不辨,眼里除了他自己,其余人都是蝼蚁。
若是投生在她的世界,寐君或许就在社会毒打之下,改邪归正了,不过也不一定,本性这种东西道德只能教化无法彻底改变。
长公主临走前,把姜味的东西还给了她,也告诉了姜味,姜钺曾经是她手下帝女军的统领,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寐君,丈夫被杀,自己也被贬官流放到西洲。
姜钺离开京城时,肚子里已经怀了姜味,最终,曾经骁勇善战的将领在西洲蛮荒之地,寥寥一生,壮志不得酬。
长公主叹息一声:“之前没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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