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破死寂的声音异常干涩，每个字都被拖得冗长而扭曲，在这个末日般的代码世界深处回响。
闵枝颤抖着扭头，却见眼前是一个疯癫的老年人：“我就说你们有问题！你们逃不掉的！！哈哈哈！！！”
老人手臂伸长，关节反向弯曲，手指变成了锋利的钩爪，想抓住闵枝，闵枝飞速用戒指打出一道电磁屏障。
隔着屏障，她才细细观察着这个“人”，他白色的发丝竖起，像是被激怒的蛇群，嘴角裂到了耳朵，牙齿被金属替换，笑容无比扭曲，身上不断有电子元件和电路板爆裂开来，释放出有毒的烟雾和放射性尘埃，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机械的尖啸和电路的短路声。
闵枝看着他的衣服。
云桥大学的校徽曾经骄傲地绣在西装的左胸位置，现在却只剩了半边，另一半被腐蚀性物质吞噬，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几缕脱落的线头。
她难以置信，又仔细端详他的脸，开口时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和微微的颤抖：“潘老师？是您吗？”
疯癫的老男人安静一瞬，瞳孔扩张，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
细细端详他的脸，好像一滴热泪从上面滚落，滑过闪烁着电路的苍老皮肤，激起一阵微妙的波动。
老人呆滞一瞬，随后又继续敲击着屏障，关节在动作中扭曲得更加夸张，就像一个已经损坏的机械部件。
“我就知道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狂喜和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闵枝无言地看着这个老人，她突然觉得特别难过，难道潘老师就在这个末日的代码世界中疯癫了三十年？
“闵闵，他不是真的潘老师，他只是一串代码符号。”通屿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真正的潘老师在现实世界里。”
“我知道。”闵枝的声音很沉，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如果潘老师在这‘空白’的三十年里一直是清醒的，那他其实只需要熬过一次难受的时光，对吧？他不会每次循环都要重新面对这痛苦的三十年，对不对？”
通屿川叹口气：“没错，看起来是这样。一个潘老师只需要经历这一次空白的三十年。但是，每个循环里的潘老师都是单独的个体，每个潘老师都要经历这三十年的，他们不会共享经历。也就是说……”
闵枝接过他的话头：“也就是说，如果会发生N次循环、那么就会有N个潘老师同时存在，N个潘老师会经历N个三十年。而现在，我们在第三层循环里。”
通屿川点点头。
闵枝激动起来：“我们一定要把这个N压到最小！看样子，虽然一次循环的时间只有15分钟左右，但是循环之间的空白时间却长达几十年，直到这个世界被放射性物质腐蚀干净才会进入下一层，我们可以利用这趋近于无穷的时间里，好好探索，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争取这层就解决，争取把N压到3！”
说到这里，她抓抓自己的头发：“你也没有见过第四层的我们是不是？那就说明我们在第三层就能解决问题！就能成功！一定是这样的！”
她连珠炮似的分析完，又自我打气一条龙，说到这里口干舌燥。
见通屿川没有说话，她着急地扯扯他的袖子：“你怎么看？嗯？”
通屿川似是想说其它的，但是见她紧张的样子，生生咽下了什么话，只说：“你计划得很全面，现在时间这么充裕，本身我们也要好好探索这个世界的。”
闵枝的第六感提醒她，通屿川没有说实话，只是为了附和她说这些，内心涌起一种抓耳挠腮的感觉，她皱眉道：“不要为了附和我而附和我，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通屿川歪头看了看她，两人眼中的认真都擦出火星子了，他妥协道：“我是想说，你记不记得这次循环刚开始的时候，我说循环结束和我用智能戒指修改低窗的代码没有直接因果关系。”
闵枝点点头，她好像明白通屿川的想法了。
通屿川继续道：“我现在有一个猜想，可能循环结束的条件是放射性物质开始泄漏，也就是在循环开始十五分钟的时候，事故发生，所以如果我们可能还要到下一层去阻止事故的发生，才能真正停止循环。”
确实是这个道理，是她想得太简单。
是她刚刚太着急，看到潘老师这个样子，一下子理智被烧没了。
“你说得对。这一层结束不了。”闵枝抬眼，“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
内心的怪异感再次涌现，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她记得，以前也这样和前男友争吵过。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于是误解和隔阂越积越深。最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成了导火索，彻底点燃两人之间的战火。
通屿川嘴边竟浮现出笑容，无奈道：“我真怕了你了。”
“什么？”闵枝觉得自己很无辜，“我有什么好怕的？”
通屿川垂下眸子，若有所思道：“我以前担心你很固执很轴，无法接受跟自己不一样的看法，现在才发现是我错了，你要的是透明的对话，你不接受一点糊弄。关于这一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熟稔的语气，好像他俩很熟似的。
如果只算清醒的时间，两人从第一层相遇，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认识一个小时而已，这一个小时却像过了一辈子，她内心已经把他当做同生共死的战友。
所以他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
听到通屿川开始反思自己，闵枝一瞬间也不太好意思：“我……我有个毛病，如果特别担心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很着急，着急之后，就会口不择言，说话很直接。我也会注意的，你……你不要介意这一点，或者少介意一点，如果觉得我太难搞，就当我是个病人好了。”
……
“啊！”闵枝捂住额头，不满抬眼，原来是通屿川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干什么？”
“急性子慢性子说到底只是性格而已，说什么病不病的。”
闵枝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她的性格说实话确实不算好，因为这动不动就着急的性格，她走过很多弯路。
“不过你这种性格确实容易吃亏，为了自己好，也该改一改。你可以每天晚上泡泡脚，每天早上练练五禽戏或者八段锦，修养身心。”
闵枝没想到他这么说：“听着很有效，你真是人生导师！”
通屿川谦虚道：“啊，虚长你几岁，是有点人生阅历的。”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想象到通屿川穿着现在这套西装，练习八段锦的样子，闵枝笑出声。
通屿川又打了个响指：“请停止你的脑内想象。”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练八段锦的时候不会穿西装好吧？”
闵枝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通屿川也笑出声：“还真是啊。”
两人都不是笑点高的人，这段对话进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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