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环见杜时笙面上似有担忧之色，以为杜时笙是担忧凌王府仗势欺人，便出言安慰道：“小娘子不必担忧，凌王府虽是权势滔天，但却也树敌不少，据说常被宋相公一派打压。再说，小娘子开自家的食肆，与他们也不相干。”

杜时笙叹了口气，说道：“先帝末年如此荒唐，想来朝堂之上必是乱做一团，似林侍郎一般的冤假错案，应是不少。我只是担忧，现下今上即位，只怕还有一身正气的臣子皇戚，想要为林侍郎一干人去正名的。”

还是在担忧魏郎君。

巧环反应还算敏捷，一下子领会到了，笑道，“那岂不是好了，既能为林侍郎等翻案，又能完成魏都督的遗憾。”

杜时笙瞧她一眼，苦笑道：“你可曾听过，历朝君主，去翻先皇旧账的？”

巧环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是皇家大忌，只盼魏郎君不要再如此执着才好。”杜时笙眉心紧蹙，眸子幽幽地盯着烛火，低声道。

巧环见自家小娘子如此忧心，便想说个轻松的话题逗逗她。

“小娘子，魏家虽然因此失势，但魏郎君却争气得紧，文武双全，又生得那般模样，城中的高门贵女，怕是做梦都想嫁给他！”

“但是，我听人说过，魏郎君好似不大喜欢女郎。”巧环凑到杜时笙身边，神神秘秘说道。

杜时笙看着她被烛火照亮半边的圆脸，惊讶道：“不喜……欢？”

巧环来了劲头，盘起了腿，开始讲了起来：“听说魏郎君从来没正眼看过哪个女郎，我从前在王府，听王管事说，魏郎君许是，许是好龙阳之风……”

杜时笙原本还未从先皇在世的血雨腥风中缓过神来，听了巧环的话，险些从矮几上栽倒下来：“我瞧着倒是……嗯，倒是……”

巧环点了点头，接道：“我瞧魏郎君与小娘子在一处，也是似寻常郎君娘子一般，没什么两样。”

杜时笙脸上一红，但心内仍是鼓点密布，魏郎君当真是断袖？

“这事被华岚郡主听去了，狠狠掌了王管事的嘴。这可是他第一遭在王府里如此没脸！”巧环捂着嘴偷笑道，“华岚郡主曾在宫宴上见过魏郎君，回到王府便和王爷闹着要嫁给魏郎君。平日王爷最宠郡主了，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是摘得的。谁知这事上却不依她。还因此罚她关了两天禁闭。郡主见王爷动了真格，便不敢再提此事了。”

这王管事，平时最是刁钻刻薄下人，他们暗地里都觉得十分解气。

杜时笙一怔，想起安宁寺那日的情景，便伏在巧环耳边，将那日的事情小声与她说了。

说完，两人一起“咯咯”笑了起来。

巧环一边笑一边说道：“我还从未曾见过郡主吃这般亏呢！哈哈……”

“想来这王管事啊，必是知晓主子的想法，想断了郡主的念想，方才如此说的。”杜时笙忍俊不禁道。

巧环转了转眸子，说道：“这倒也是，我被……我从王府出来前，听郡主的贴身婢子说过，魏郎君好似是有了婚约的。”

“哦？”

杜时笙觉得，此刻巧环就如一个说书先生，讲起故事来一波三折。

“听说，原来城中有一个什么御史的女儿，要死要活地定要嫁给魏郎君，魏郎君却说，魏都督在世时，已经给自己定下过一桩亲事，因此，城中这些高门贵女才渐渐作罢。”巧环抚掌，笑了起来。

“魏郎君可是当面与她说的？”杜时笙想起了张二娘的那位甥女，似乎就是位监察御史的女儿。

也不知魏郎君当面拒绝烂桃花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不是不是，据说是京兆府尹家的三女，方三娘代为转达的，她与魏太夫人有些亲缘，知道些魏府的事情。”巧环说道。

其实，巧环不知的是，方三娘还曾人前人后暗示过，自己便是那未过门的媳妇。可却并无人相信，皆因在各种场合下，魏修晏对她，甚至连场面上的客套都不曾有过。因此，反而是王管事所说的那种可能，甚嚣尘上。

巧环嘟着嘴，有些不情愿道：“莺儿说，她见过方三娘，算是有些姿色，可还是不如尚仪院的司籍女官谢冰雁漂亮。那女官，我瞧着，也不如小娘子漂亮……”

“我曾听魏郎君说，有位故人许他琉璃兔子灯，却未曾兑现，他似乎很是在意。不知，是否是这位女郎。”杜时笙想起魏修晏打马节那日的话，开足马力捕风捉影起来。

“那便不知道了，魏郎君竟同小娘子说这些往事？我瞧魏郎君对小娘子倒是青眼有加，还不曾见魏郎君对哪位女郎如此厚待过，如此看来，魏郎君应当不是有断袖之癖吧？”

巧环全情投入到八卦之中，竟将话题引到了自家小娘子身上。

杜时笙的俏脸，被烛光镀上了一层金红，正要嗔她，却听巧环又说道：“京中这些有名的人物里，倒是只有永安侯府的黎世子，据说确实是有隐疾的。”

“隐疾？”杜时笙又惊诧了。

巧环颔首道：“听说当初皇后给谢冰雁和黎世子指的婚，谁知，黎世子却进宫去推了这桩婚事，说是自己有隐疾，而后，他便去了北地守城去了。”

“黎世子的阿娘是……”

“是平康郡主，圣人的表姨母。”巧环答道。

那如此说来，皇后便是黎世子表嫂了，自己的表小叔子有隐疾的事情，怎的宣扬的众人皆知了呢？果真皇宫里最没有秘密。

杜时笙摇头感叹，幸好自己不是个皇亲国戚，否则就连隐疾这种事情，都要当作他人的饭后谈资，这个黎世子，难怪要遁走边陲，在京中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两人又说笑了一回，待巧环的八卦故事被掏空，二人揉了揉笑僵的两腮，皆伏在矮几之上，安静了下来。

杜时笙单手托腮，望着从窗外洒入的清辉，想起凌王不许华岚郡主接近魏修晏一事，又有些怅然，幽幽道：“凌王此举必有原因，只怕背后涉及的朝堂之争牵扯甚广，也不知对魏郎君是福是祸。”

巧环不懂这些，圆圆的脸上挂着茫然。

她顺着杜时笙的视线，也看着窗外的月亮，说道：“王府之中，有个善嬷嬷，平日里少言寡语，常被人欺负，但是待我和巧燕极好。她偷偷与我们说，朝堂上的事，最是难以分辨。她曾在安宁寺见过林相公、林侍郎和沈娘子一家，她说，林相公和林侍郎最是公正无私，沈娘子也京中有名的才女，他们定不会犯上作乱的。”

“一定是先皇昏聩，京中的流言蜚语都说，太子德才超过先皇，先皇才不惜除掉太子以保皇位。”巧环一脸骇人听闻的表情说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皇帝却为了保住权力，不惜杀子，人心啊，当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杜时笙叹了口气，转而板起脸道：“巧环！”

“怎么了，小娘子？”巧环一脸纯真。

“你什么都知晓，怎的不早些与我说？”杜时笙假装板起脸问了起来。

“我还以为小娘子不喜谈论这些呢……”巧环委屈巴巴地说道。

她平日见杜时笙不是写写算算，就是研究食谱，哪怕是夜里也在灯下咬着手指写东西，看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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