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录事带杜时笙去见葛萨回来后,魏修晏便一直盯着杜时笙的面色瞧,见她神色如常,未见任何慌张,自己眸中神色也便安稳下来。
杜时笙感受到魏修晏注视的目光,也不躲闪,嘴角旋起两个梨涡,对他微一点头。
黄录事见这二人,两双俊目你来我往,却都不说话,只好拿着葛萨的供词问道:“杜娘子,可否将当日之事,再细细与我们说上一遍。”
杜时笙点点头,见了葛萨之后,她便觉得他定不是凶手,但若想帮他,只能是将那晚之事所有细节都回忆起来。
前世她也看过些推理小说,于是,她便依样将那晚,从遇到葛萨之时起,二人之对话,周遭之情形,甚至葛萨摊子上的大小物件摆放,逐个一一讲来。至于那日的醉酒郎君,是他二人唯一所遇之人,她自是更加小心细致地讲述了前因后果。
听到这个醉酒郎君险些将杜时笙撞倒,魏修晏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了两下,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听杜时笙回忆昨日经过。
待杜时笙说完,黄录事表情略带尴尬地笑笑,转向一旁书吏,问道:“可将杜娘子方才所讲一一记下?”
书吏点点头,将方才所记述的杜时笙的供词呈与魏修晏。
黄录事无奈地摇摇头,昨日他与宋录事二人问了那胡人两个时辰,他回忆起的整日之事,也不如杜娘子回忆的这一段细致。杜娘子能将那所见郎君穿着言语说的清清楚楚,那胡人是如何说的?遇到一个醉汉!只盼魏寺正慧眼,不要以为他与宋录事二人敷衍了事便好。
“杜娘子好记性,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倒是了得。”魏修晏扫了扫供词,终于开口,声音淡然,一如他的表情。
杜时笙微微一笑,开口道:“民女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不过这是昨夜刚发生的事情,民女自然记得清楚些,况且,民女既交了这个朋友,只要他并未作恶,那民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助他洗刷冤屈。更何况,而今只是回忆所见所闻而已?”
魏修晏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又问道:“杜娘子可还记得那醉酒的郎君,长相是何样子?”
“必是记得。”杜时笙斩钉截铁道。
“为何?”魏修晏挑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皆因民女也觉那人有古怪。”杜时笙正色道。
“哦?但说无妨。”魏修晏神色也肃然起来。
“倘若常人酩酊大醉,必是口齿不清,神志模糊,肢体笨拙。昨夜那郎君走路歪歪斜斜,不能自持,但看他眼神,却又觉清明得很。民女的羊肉串掉落在地,那郎君一拾便起。民女昨日便觉古怪,便多看了他几眼,样貌长相,仍记得十分清晰。”杜时笙解释道。
魏修晏点点头,对黄录事说道:“去把画师找来,依杜娘子所忆,画下那人长相。”
画师是位清癯干瘦的老者,名叫韩言,不苟言笑,按照杜时笙描述的模样,半个时辰便画出了那郎君的画像。
杜时笙站在侧旁,左手横抱胸前,右手托腮,仔细瞧了半晌。
黄录事有些着急,问道:“杜娘子,可是这画有何问题?”
杜时笙微微摇头,道:“倒是十分相似,只是怕是因为韩公未见过那人,神态上很难刻画。”
韩言抬眼看了看杜时笙,轻哼一声。他原不是这大理寺的画师,只因他多少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师,擅长人物刻画,因此大理寺少卿崇永出面,求了他做个兼职画师。
此刻,他听这个碧玉年华的小娘子如此说自己的画作,自是嗤之以鼻。
黄录事见韩言面上不大开心,忙说道:“杜娘子,找人的画像,相似便可,无需还要神似。”
此话一出口,韩言面色更黑,马上便要起身拂袖而去。
杜时笙笑道:“黄郎君说的极是,素未谋面之人,能画到如此相似,已是十分不易,可见韩公画技之炉火纯青。想来这事若想十全十美,还需当事者来画才是。”
黄录事摇摇头,刚要与杜时笙告知此事已然燃眉,哪还有时间打磨这画技,却听魏修晏说道:“杜娘子也会丹青之技?”
杜时笙点点头道:“民女不才,愿请一试。”
前世十几年的绘画功底,若是能助葛萨脱罪,也不枉学一场。
魏修晏点点头,吩咐小吏准备了杜时笙所需用具。
韩言一听杜时笙也要试一试,便坐了下来,面上难掩不屑。这京城之中,比他技艺精湛的几号人物,姓甚名谁,都是榜上有名的。这个小娘子如此大言不惭,他倒要看看是何样的花拳秀脚。
只有黄录事,叹了口气,拿着韩言所绘之画像向外走去。寺正不急,他倒是替寺正着急得很,拿着这画像,先去将那人找到,带回来问话才是。
这个时代的素描用具,自然是无法与前世相比,但是画个人像还是可以糊弄一阵。杜时笙知道国画体系下若是将西方素描兀的拿出,一幅黑黢黢的人像,自是无法被主流审美接受,她便以速写为主要方式,在必要之处加上一些阴影以凸显神态。
不多时,杜时笙便将脸庞画好,想起他脖颈儿处衣领上的杏花,又凭着记忆将其画出。
仔细端详一下,她忽地杏眼圆睁,指着画像道:“魏郎君,民女记起这杏花为何如此眼熟。锦绣绣坊曾接过一笔生意,为一官户自家书塾绣了一批袍服。绣的便是杏花及第,这花样子,还是民女干娘所绣。魏郎君,锦绣绣坊这笔单子若能找到东家,便可寻得这醉酒的郎君!”
杜时笙作画之时,魏修晏便已走到杜时笙身后,静静地瞧她作画,杜时笙方才画画之时,全情投入,并为发现魏修晏已站在自己身后。她拿着所绘画像猛然站起之时,差点撞到了魏修晏的下颌,不由“哎呦”一声。
丝丝缕缕的墨竹香气扑鼻,待杜时笙看清魏修晏紧抿的嘴唇之时,不由面上一红,忙向后退了一步,垂眸道:“儿方才未曾注意魏郎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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