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军绿色北京吉普车,在开往小南川市的土路上奔驰,扬起沿途的灰尘,像呼啸的龙卷风。
市长陆青岚坐在车后排,手中握着那幅《甘杞紫英图》。
这画,他看了很久,画作布局灵动,用笔沉稳老道,一气呵成,深得精妙之法,只可惜题字差口气,飘逸有余,而力道不足。
半晌后,他才对吴秘书说:“你去查查这画的作者,查他跟周初琢是什么关系?”
他怎会有琢玉的私章?
……
知青院子里。
周淮樾正乐呵呵地看吉祥跟如意打架。
吉祥像它爸大黄,是只黄色的小公狗;如意像它妈大黑,是只黑色的小母狗。吉祥继承了大黄的小胆量,被如意完全压制,打不过一点。
没几下,就被咬得嗷嗷直叫。
“好了好了,别打啦。”周淮樾走过去抱起吉祥,把如意嫌弃地拨拉到一边,“你们女的怎么都这么厉害,可劲儿欺负人。”
“呵呵呵。”娇俏好听的笑声传来。
院口,站着位皮肤白皙的姑娘,大眼睛水灵灵,柳叶眉厚嘴唇,一条黑黝黝的长长麻花辫绕过纤细的脖颈,搭在胸前。蓝底碎花连衣裙,衬得她知性优雅,是名副其实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怎么又是她!
周淮樾抬眼看过去,没支声,在视线即将从她脸上移开时,那姑娘大方地轻唤,“周知青!”
“啥事?彩凤。”原来是村长的闺女。
上次,沈如山打趣他是村长家的上门女婿,已让他十分不悦。自开始借村长自行车后,这大概是彩凤第四次来到院子。
“我娘新贴的玉米饼,给你送些来。”她掂起拎在手里的小竹篮,从里面拿出一块,上前递给周淮樾。
他淡淡地扫了眼,这饼软糯,呈金黄色,没沈柔娇贴得瓷实,那饼边缘焦黄,里软外酥,加上糖粉,吃起来甜丝丝的,“不用,家里还有,上次娇……我不爱吃。”上次娇娇送来的,早被他吃得精光。
自从那人开学后,周淮樾就再没吃过啥可口的。房头网兜里的铝制饭盒一直空在那儿,落了一层灰。再别提香到掉牙的红烧鸡肉,赚钱不给改善伙食,这不公平。
下周,他要提意见。
人会装不想吃,但狗不会装。
抱在怀里的吉祥脖子伸得老长,够着去嗅彩凤手里的饼。
“这只狗崽叫吉祥吧,它想吃。”彩凤掐下一小块,放在手心,被狗舌头呲溜卷走。
“叛徒。”周淮樾把吉祥放在地上,它摇着尾巴去彩凤那里要吃得。最看不上这种没出息的狗,气得他在吉祥的小屁股上踢了一脚。
倒是小黑狗像个样子,一直站在原地没动,警惕地瞅着彩凤,“刚才批评错了。关键时刻,还得是我们如意靠得住。”周淮樾抱起如意,宠溺地在狗头上rua了又rua。
“周知青,玉米饼放在房头窗台上,你记得拿进去。”彩凤又掰下一块,扔给吉祥,被它跳起来接住。
“那谢谢。”有总比没好,先留着吃吧。
谁知,彩凤放好东西,不仅没要走的意思,还直接跟吉祥玩了起来。
!
“吉祥。”周淮樾声音里带着训斥的责备,吓得狗崽立刻跑回到他脚边,顺势被捞起来,一左一右地抱在怀里。
他垮着脸,满是疑惑地问道:“你还有事?”
“周知青,咱村都说你画画得好,我想看看。”彩凤的双手在胸前绞着辫尾,脸透着粉红,含羞带怯,煞是好看。
“都是烂画,有啥可看的。”周淮樾不解风情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还不忘打发她快点走,“回去吧,我要睡了。”
日头还没下山,时间不到七点,他竟然要睡,跟狗玩那会儿倍儿有精神,这借口假得没眼看。
“那行吧,我走了。再见。”姑娘家家的脸皮薄挂不住,被周淮樾再三拒绝,心情也好不了多少,大辫子往后一甩,带着薄怒走出院子。
没眼色,没礼貌,连句基本的再见都没有。爹是从哪里看出他不是普通人的?我才看不上他。
彩凤气呼呼地琢磨了一路,在自家门口遇到沈如山,“大娃,你咋来了?”
彩凤、沈如山、沈天城是小学初中同学,本就熟悉,见面总能聊几句。更何况,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们搞药材搞出门道,很有做大做强的趋势。
“你爹找我唠唠嗑,问问弄药材的事。”沈如山说话间,盯着她手里的小竹篮,里面空空的。
“我爹说,你跟天城还有那个知青,干得挺好。是咱村努力致富的领头人。”彩凤不愧是小学老师,一句话把沈如山夸得满脸通红,直摆手,“哪里哪里。”
“问你个事。”彩凤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那个知青,周淮樾,人到底怎么样?”
嚯,打鸟撞枪口,问到相上了。
沈如山眼珠子斜到一边,不咸不淡,轻飘飘地来了句,“就那样呗。”
可不,情敌咋可能说他什么好话。
“那样是哪样?你可别支支吾吾的。”彩凤也是个实心眼儿,顺着人家指出的路,轻易便上了道。
“不就是好吃懒做,心高气傲,阴阳怪气嘛。我家小妹娇娇多厉害,啥啥都懂,干啥成啥。你猜怎么招!他还瞧不上。哼,也不看看自己啥样,牛什么牛。”沈如山越说越来气,连掩饰都忘得一干二净。
“别急别急,我捋捋,你的意思是周淮樾连自己徒弟也不看好?”
彩凤还以为周知青对沈柔娇很关照呢,好几次她听见周淮樾跟两只狗聊天,都是娇娇长,娇娇短的,那语气别提有多骄傲,不清楚他们关系的,还以为娇娇是他对象呢。
“搞不懂他,一阵看着挺好,一阵嫌弃得很。”沈如山想起上次沈柔娇流鼻血,误会他们谈恋爱的事,看把周淮樾能的,还犯不着找小妹,好像小妹能看上他似的。
“柔娇妹子多好,县长家都进的,还进不得他的眼。”彩凤心里高兴,她终于可以跟她爹说,周淮樾没他想的那么好,一身的怪毛病。
……
“阿嚏!阿嚏!”正在看画册的周淮樾,连打两个喷嚏。
一声骂,二声想。
难道有人在想我。
周淮樾望着满墙画作中,空白的那块痴痴地笑。他以为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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