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樾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用下巴指了下,眸色敛着光,“什么意思,心疼我?”
“那几年很难熬吧。”沈柔娇凝视着他的眼睛,心动与疼惜同时在胸腔鼓动,情绪复杂。
突然之间,所有的认知被现实撕破,还没来得及成长为能守护家人的人,家就没了。
“还好。”周淮樾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有种温暖在两颗心之间流动,带着频繁交错的悸动。两人并肩走在八月夏日的京城,还好有微风,还好有她在。
......
当晚,周淮樾带着画去找人办事,沈柔娇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窗外的大雨下了一整晚,她听了一夜的雨,脑子里翻滚着一个问题:“你欺骗他,又在期待什么?”
期待被原谅吗?
她不配。
一直以来,沈柔试图努力地区隔开,对周淮樾刻意的讨好与崇拜,与金钱很近,与喜欢无关。
诚如最开始的靠近,她的心思只在“钱”上。穿书而来的沈柔娇清楚地知道,卖豆腐脑、臭豆腐只够沈家人吃饱穿暖。
若想成为全村首富,还想干出翻大事业,环顾一圈,能为她所用的,可选择的,仅有角落里蒙尘的周淮樾。
他是她当时能触碰到的最上线。
周淮樾,京城人。
母亲张桢桦,京城四大名医嫡传弟子,著名遗传生物学院士的得意门生。
原文中短短的一句话,背后却是高不可攀的资源、背景与权势,而这三样东西,最底层的颜色是钱。
穷人的选择远远大于努力,远远。
选择比努力重要,与谁同行比要去的远方重要。
所以,当沈柔娇知道那散落一地的草是药材时,她买了镇供销社最贵的毛笔,五块钱三支。
其实她买的根本不是毛笔,是仅有的机会。
后来,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花言巧语,她终于如愿以偿,成功地接近了周淮樾。
沈柔娇是真把他当师傅,当财神爷,姿态放得很低,什么时候都供着、哄着。他要自行车,买;他想吃肉,做;他生气都是她认错,她在他面前又怂又软,硬气不起来。
心里明镜似的,她是为了赚钱才接近的周淮樾。动机鲜明,并不体面。
她不傻,看得出周淮樾日渐明了的眼神,但沈柔娇不敢迎上去,纵使莫名的心动让人慌乱,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他是师傅,只能是师傅。
因为,她怕,怕变成自己厌恶的人。
前世活活气死她的渣男,一如她接近周淮樾一样,为了钱故意接近她,讨好她,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让她误以为那是心动,是爱,是不离不弃的喜欢。
等她沉沦进去,才发现那些东西都是假的,爱是可以演出来的。
如果周淮樾知道,她拜师的背后,是这么一套精明的算计;她讨好的靠近,是为了达成努力跃迁的目标,他还会喜欢她吗?会不会像她痛恨那个渣男一样,痛恨她。
她不敢期待,期待会滋生出爱意。
在周淮樾离开云滇的那段时间里,沈柔娇无比清醒,聚散无常,散伙分钱,所有故事圆满落幕。
但命运的齿轮并未停止转动,越是想分开,却越将他们拖入更深的纠缠当中,失踪的母亲、突然而至的瘟疫,不仅没让他们走远,反倒让他们的心越走越近,近到沈柔娇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永远是她的师傅。
或许他们可以一直以师徒关系,走下去。
但那天,在顾家的街角,周淮樾质问她:“沈柔娇,即便我是你师傅,凭什么非要带你挖药材,凭什么非要帮你办药厂,凭什么非要掺合到你的每一步计划里。我说得话你到底明不明白。”
周淮樾不想只当她的师傅。
她明白,全都明白,只是不敢明白。
于是,她狠下心地推开了他,他们的师徒关系,也在那一天终结。
他走了,走得义无反顾,头也没回一下。
沈柔娇疼了很久,她垒起的铜墙铁壁,早已不堪一击,在他走后,轰然倒塌,血淋淋的疼。
可当破裂的心又被缝补起来时,他又回来了,再回来的周淮樾,不再是她的师傅,他装得像个无情的商人:“只谈生意,不谈感情。”
他不知道,其实,他装得一点也不像。
他藏不住的那些爱意,让沈柔娇一再心软。她喜欢他,真得很喜欢。喜欢到,宁愿他只是她的淮樾哥,也行。
即便这样,命运仍不肯放过她。
她都已经能接受,别人站在他身边,她希望他幸福,却为何偏偏是个跳芭蕾的。
那个想爱不敢爱的念头,那个不能输给芭蕾舞的心魔,在摇摆中战胜了她。沈柔娇为自己聪明的“鸠占鹊巢”计划暗自开心时,周淮樾毫无征兆地敞开了他的秘密,让人心疼。
她没忍住,牵住他的手。
从央美回来的路上,他们的手一秒也没分开过,周淮樾眉间的喜悦迷人又好看,沈柔娇越看越心虚。
不曾拥有就不会害怕,一旦握住便不想松开,她想拥有他,只属于她。但又知她的初衷配不上周淮樾满心的赤诚,沈柔娇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失去,失去偏爱她的周淮樾。
没有比拥有过再失去,更残忍的事。
周淮樾要带她再回周家时,沈柔娇拒绝了,“我想回招待所。没道理一直赖在你家里,毕竟,我是假的。”
抽回被他攥紧的手。
“什么意思。”周淮樾眸光深寒刺骨,声音冷得似乎要凝结成冰。
他展开空空的掌心,隐忍着怒火,“沈柔娇,刚才那算什么?”
“即便我是假女友,作为你的朋友,你的生意伙伴,也该是要心疼你。”心揪得生疼,每说出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剌嗓子,咽下去的是看不见的血。
“呵呵。我真是活该。原来牵手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周淮樾双手紧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浮起。
他的眼神里,燃烧着想吞噬她的火焰。
“我一个乡下丫头,本就没值钱的东西。连这个尴尬的假女友身份,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自嘲地暗讽,她是笑着说完的,笑得特别甜。
甜到发苦,甜到想哭。
她心里疼,没忍住的爱意被他说成是不值钱的东西。
可她无力反驳。
周淮樾冷冷地笑了笑,嘴角的轻蔑带着厌恶,那么明显,“既然费劲心思抢来的,就尽量装得像一点。别让人心烦。”
他的话无情地像刀,尖锐锋利,扎在她的心口上,故意让她疼。
沈柔娇强压下即将崩溃的情绪,眼眸泛起水雾,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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