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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挣扎
第49章
在前所未有的怀疑人生里,别枝抱着被子,在庚野的床上呆坐了足足两分钟。
还是没能想起昨晚的后续。
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虽然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但她有常识和发达的互联网,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别枝甚至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确定没有传说中的腰酸背痛或者敏感不适。
可是。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
那她消失了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试图在浆糊般的脑袋里搜寻记忆,结果就是把浆糊搅和得更加黏糊。
别枝觉得自己的头晕量级都翻了两倍,只得暂时放弃了对真相的探究。
反正探究不探究的,眼下都是这么一个覆水难收的场面。
丢人七分和丢人九分又有什么实质差别呢。
别枝破罐子破摔地想着,从被她滚得一片狼藉的被子里翻到了自己的手机。拿起电量半死不活地吊在28%的手机一看,别枝才发现,百叶窗外的日光正盛,并不是她的错觉。
事实就是,现在这会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坐在床上的女孩木然地抿了抿唇,眼神飘忽。
这是她心虚走神的表现。
托廖叶这个沉迷小说并发誓要将自己终身献给伟大的文学或者编剧事业的表妹的存在,别枝被动性地听她讲过一些故事,比如某些文学作品或者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巫山寻欢一夜过后,女主因为一些原因,总是在下午才能醒来。
别枝:“…………
不。
她只是喝多了。
醒得晚一定不是这个原因。
别枝强迫自己重新开机。
当务之急还是洗漱,换衣服,尽快离开这个只会让她胡思乱想的地方。
托本专业的福,虽然回国即面临就业靠喝风的境况,但至少别枝在给自己做心理疏导这方面,还算顺手且擅长。
暂时压下杂乱的思绪后,别枝就轻手轻脚地下了这张深灰色的床。
床并不宽,算是最窄版的双人床,别枝没两步就绕过床尾。她先检查了左右两个房间,确定左边的健身室和右边的衣帽间都没有人。
别枝松了口气,这才进了卫生间。
洗手台上有提前准备好的还未拆封的洗漱用品,别枝用最快时间刷牙洗脸,就迫不及待地从这个明显有24小时内的多次使用痕迹的浴室里
离开了。
好消息是,没想起来任何少儿不宜的场面。
坏消息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床尾单独搁着一只凳子,上面摆了一套浅粉色作底,灰色线纹的运动服。
别枝刚刚就看见了,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快速将这套衣服穿在了身上。
虽然比某人的白衬衫合适得多,但还是比她大了一两个号的样子。
裤长还算合适,腰线有些松,上衣尾摆和袖子也有点长了。
别枝抬手,看自己只能露出半个手掌的袖口。
一套半新不旧的,别人的衣服。
会是谁留在他这里的。
念头冒出来零点一秒,立刻就被别枝物理镇压了。
她不该知道,也不想问。
庚野用事实证明了,去问一个不能立刻求证的答案毫无作用——他能骗她一回,就可以而再而三。
别枝有自知之明:她对旁人的信任向来鲜少得可怜,庚野就不该成为她的例外。
女孩绷着脸,没表情地打量过房间内一圈,最后目光停住,她对着床上搁着的那件自己刚脱下的、还带着她体温的白衬衫,端详了片刻。
心理斗争结束,别枝还是弯腰,将它抱回怀里。
——毕竟已经被她穿过了一晚上,这样留在这里也不合适,还是带回去给他洗好,再让同城快递送回来。
别枝一边想着,一边整理好床单被子,压平褶皱,尽量让自己的痕迹像是不存在过一样,然后她拿起提包和手机,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这会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房门外是一条幽静的走廊,灯光似乎沿袭了惊鹊酒吧一楼的风格,颜色很暗,和她走出来的那个房间里透入的阳光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枝的眼睛一时都有些难以适应,她谨慎地停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这才朝前走去。
别枝边走,边推测身处的位置和构造。
昨晚所在的房间,在这一层的走廊的尽头。从方才百叶窗外的景色来看,这一层应该是常规地面以上的二楼。
楼梯口在走廊大约中段的位置,另一头似乎是酒吧包厢,但这会同样虚掩着门,尽头的房间不知是员工宿舍还是别的什么,隐约有声音传出。
别枝没有冒险过去看,她不确定庚野在不在那里,她现在只想带着乱糟糟的思绪先离开,回到她熟悉的、能让她理智思考的环境再说。
下楼的过程顺利,没遇到任何人。
别枝望见惊鹊酒吧那片高吊
顶的一楼大厅时,觉着自己大概胜利在望。
然后就听见了一个隐约的,熟悉声线。
就在楼梯下。
别枝停顿,手里的白衬衫下意识地攥紧。几秒后,她还是轻手轻脚地,无声走下楼梯。
楼梯口下接着两处去路。
一处通向整座酒吧内,穿过高吊顶半装饰性质的镂空金属酒架,就能直抵长而蜿蜒的波纹形外吧台旁;另一处,从镂空金属酒架后,能径直绕往惊鹊的大门。
别枝原本想的是,只要庚野没有看到她,那她就绕进另一边的酒架后,直接离开这里。
可她忘了,庚野这个名字,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只要出现,永远代表计划之外的始料未及。
还有难以自已。
于是,当她踩着柔软的地毯无声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时,望着不远处的吧台里外,别枝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身。
庚野就是那种,无论在多少人间,永远能叫人第一眼就看到的存在。
即便只是一道背影。
他似乎是刚运动完,身上是一套很少见他穿的运动服,铅灰色,极难驾驭的无版型,却被他一身凌冽的骨架撑得修长清拔,背影都像个展柜里的橱窗模特,还得是头顶悬着最昂贵的奢侈品logo的那种。
不过橱窗模特怎么都不会像他一样,懒懒散散的,永远没个正形。
青年此刻就斜靠在高脚凳上,懒曲着一条腿,面前的吧台里外有三个人。
其中两个年轻男人穿着统一的酒吧制服,站在吧台内,一个整理台面,另一个在擦拭酒杯和调酒器皿。还有个女孩坐在吧台外的高脚凳上,一身牛仔便装,个性十足的妆容和公主切发型,不远不近地挨着庚野。
她侧歪过头,专心致志地,似乎在听庚野说话。
而那人声线起得倦懒,散漫,又透着点哑,在偌大空旷的酒吧里难以分辨。
别枝也听不清。
只是看见,庚野似乎说了什么,旁边女孩就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庚野背对着这里,别枝看不见他神情。
只是她知道,即便那人就那么歪歪斜斜地倚在那儿,漠然,疏离的,像置身所有人之外,但只消懒支起眼,便会勾住所有人的余光,不作声,就能从眉眼间透出若即若离的蛊人,神色再漫不经心,都像是种骀荡的,张弛随性的调情。
任什么人来看,都会认定,庚野是那种在任何一段感情关系里游刃有余,随时可以漠然抽离,谁都别想牵系拿捏得住的类型。
别枝不知道,那到底是骨子里与生俱来,还是后天一点点雕琢习成。
她只是很清楚,回避型依恋最缺乏安全感。
而庚野,无论外表或气场,他恰恰是存在本身就最不会给人安全感的那种。
换句话说,他最不适合她。
别枝无声地叹了口气,阖了阖眼。
耳边晃过去刚回国那会儿见过的,同样是母亲主治医的那位老主任语重心长的声音。
[……你这个病,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心。心宽者无疾,千万不要学你母亲,切忌执念,不要有大起大落的情绪,放平心态,更不要轻易动怒、伤怀……]
[……那些不好的情绪,一旦憋在了心里,即便时间久了也不会消失。它只会堆积在你身体的某个角落,汇积成阴影,直到长出不好的东西……]
在心底挣扎作祟的占有欲,和其他正面的负面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念头,终于一并叫这番话镇压消停了。
别枝重新睁开眼。
她没再看吧台方向,转身要走。
只是刚迈出两步去,别枝就望见,一道身影从面前向远处延展的镂空酒架后,插着裤袋,懒懒散散地杵着长腿走近。
别枝僵了下。
见鬼了?
这人刚刚不是还在……
别枝扭头看向吧台,结果撞上了坐在高脚凳上,那个公主切发型的小姑娘朝她笑嘻嘻地打招呼的动作。
旁边的青年没了。
沉默两秒,她转回来,认命地顺着那双从地上拔起的长腿,视线攀过那人胸膛,最后落在那张冷淡清绝的脸上。
庚野却没在看她,漆眸垂睨着她怀里,声线懒散,疏缓,还有点欠。
“偷衣服?”
“我没找到我的,”别枝觉着他钓鱼执法,微微蹙眉,“而且,这套衣服不是你放在床边的吗?”
庚野望了她两秒,懒懒勾了下唇:“不是说你身上的。”
“…?”
那人低头,将眼神随意一落。
别枝顺着他压下的视线,望见了自己手里拎着的那件白衬衫。
“……”
什么叫人赃并获。
别枝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穿过就不好意思扔在那儿还要带回去洗一洗的道德心。
僵持数秒,女孩艰难地抬手,将衣服推向两人之间,她攥着白衬衫的指尖似乎都有点颤,不知道是因为羞还是耻:“那你拿回去吧。”
停了几秒,没人接。
别枝抬头。
就见
庚野始终抄着裤袋,眸子凉淡地睨着她手心几秒,他淡淡拨开了眼。
“算了,那人声音懒洋洋的,“你的战利品,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别枝卡壳:“什么叫,我的战利品?
“哦,庚野慢条斯理地转回来。
不知道怎么,他那个眼神,表情,都透着一种“就等你这句了的骀荡慵懒,还给了别枝一种“让让,我就要开始骚了的不祥预感。
下一秒,预感就验证。
庚野缓声,似笑非笑地插着袋朝她俯身,低声耳语:“你亲手从我身上扒下来的,不叫战利品,那叫什么?
他顿了顿。
眼神像羽毛轻扫过女孩唇瓣,鼻尖,最后落到她因受惊过度而微微放大的瞳眸里。
“俘虏纪念?
别枝:“……除了这个,我还,扒你别的了吗?
一句话被别枝念得磕磕绊绊。
像是烧了CPU的老式电脑音响的苟延残喘。
庚野凌长的眉尾懒懒一抬:“怎么,你还想凑一套?
别枝:“……
“行,下回。
别枝:“…………
庚野这边计划顺利,眼见别枝羞窘得薄薄的脸皮都红透了,一时半会绝想不起要和他算账或者分手的事情。
而且,昨晚发生了什么,看来她也记不清了。
那就再好不过,他最喜欢空白圣旨。
能免他一“死。
心情愉悦了不到两秒,庚野就瞥见别枝身后,一道牛仔服的身影靠拢过来。
他眉峰一压,转瞬就从春夏转入严酷寒冬的眼神定在了别枝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可惜没等小姑娘被他眼神吓退。
“我穿的这套衣服,到时候我会一起洗好,给你寄回……别枝刚强迫自己压下了羞耻心,就见庚野的目光落过她,投在了身后。
她转身,看见了公主切小姑娘。
“嗨,小姑娘立刻朝她摆手,“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带来的,本来就小了,准备压箱底了,你不用还。
别枝醒神:“你好,我是别枝。
“我知道,知道,小姑娘笑嘻嘻地应声,“我叫庚慕兰,今天凌晨五点被野哥一通电话call来这边,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给你换的,放心吧。我还特意把他关在外面了,他没看见。
听见女孩的姓,别枝就眨了下眼。
她本能地扭回头,视线顺着那人运动衫领口敞着的冷白凌直的
锁骨往上抬。
庚野正冷冰冰地拿眼刀刮庚慕兰。
察觉别枝目光,他敛回眸,“我堂妹。”
别枝转回去:“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庚慕兰刚要答应。
庚野忽然淡声道:“你学校里不是还有事么,走吧。”
庚慕兰莫名其妙:“?我没事啊。”
庚野:“你有。”
“……”
在堂哥的眼神威赫下,庚慕兰嘟嘟囔囔着“没良心”“忘恩负义”“活该人家醒来就要跑”之类的琐碎语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别枝自然也听见了。
显然,她方才在楼梯口自以为隐蔽的那一番鬼祟行为,兴许从刚一下来,就已经被庚野发觉了。
那人只是等她自投罗网。
或者逃之夭夭。
“我不是故意跑掉,只是现在感觉脑袋里很乱,需要时间,回去重新想一下我们的关系。”别枝最后还是出声,实话实说地转回来。
“多久。”
“啊?”别枝没听到那人低哑的一截声音,她茫然抬眸。
对上那人淡睨下来的眼眸,里面情绪很浅,像是覆了层薄冷的霜雪。
霜雪下却又像冰封了一整个世界。
底下该有万丈深。
“没什么,”庚野放弃了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得到答案说不定要更折磨人心,“等我下,我送你出去。”
“……哦。”
惊鹊酒吧坐落的这条峰山路,日常以夜生活为主,白天里的车并不多,午后被零落的梧桐叶间的阳光一铺,更显得整条路都透着从容的闲适感。
别枝站在路边,无聊地踩着秋天的落叶。
梧桐叶正处于青黄之间,有种柔韧和松脆交替的触感,在小白鞋下,还有种微微的弹性。
不知道为什么……
弹性这个词,让她有种羞耻的熟悉感。
别枝觉得不太妙,还没想下去,就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惊鹊半敞着的门后荡回耳边。
女孩怔然抬眼。
正见着庚野长腿跨出惊鹊的这间侧门,他神色间难得有两分无措的慌张,就像是……
就像是生怕,会再次弄丢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一样。
而直到他望见她那一秒,眼神蓦地松懈下来。
“……你怎么不在里面等。”
那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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