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向伙计问道：“如此迅速地还清欠款？我还以为苗家近来手头拮据呢……对了，我听闻苗家当初分了几个钱庄相借，不知其他几家，可也都还上了？”

伙计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笃定地点了点头：“还清了。”

谢惊鸿轻轻颔首，心中却愈发觉得此事蹊跷。苗家男子入狱，家道中落，本应是捉襟见肘，如今却能还清几个钱庄的巨额欠款。他心中暗自盘算着，手中折扇的扇动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眼神深邃如渊，

嘴上笑说：“先借一千贯吧，三日内归还。”

……

谢惊鸿衣袂飘飘，正朝着茶馆的方向走去。

心里思绪翻涌，要尽快与左、秦二人汇合才是。

行至半路，忽闻一阵嘈杂声，一群流民出现在眼前。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眼神中满是渴望与饥饿，扯着他的衣角，微弱地喊着：“大哥哥，给点吃的吧……”谢惊鸿心中一软，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又去小摊买了些干粮，分发他们。

就在他将手中东西不断递出时，一个流民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那男子重重摔在地上，破旧衣衫上暗红的血迹让谢惊鸿瞳孔微缩——

谢惊鸿快步走近他，蹲下身子，目光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

“水...”男子突然睁眼，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他腰间玉佩。谢惊鸿突然倒吸冷气。

此人他见过！

是苗家主事管家！

谢惊鸿见那男子气息微弱，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急忙蹲下身去，双臂环住男子的双腿与后背，一用力将他稳稳地背在背上。

他脚步匆匆，如疾风般朝着谢府的方向奔去。

背上的男子身体滚烫，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谢惊鸿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鬓角的发丝。

终于，谢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他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一脚跨过门槛，大声呼喊着：“快！快请大夫！”

待那男子面色也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谢惊鸿便踏入了客房。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那男子正半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似在沉睡。

谢惊鸿走到床边，轻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审视地看着床上的人。好一会儿，那男子似是有所察觉，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迷茫，待看清眼前的谢惊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谢惊鸿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地开口道：“你既已醒了，身体感觉如何？”那男子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多谢谢少爷救命之恩。”

二人平日有交集，所以他也认得谢惊鸿。

谢惊鸿摆了摆手，神色认真起来：“陈管事不必言谢。我且问你，你如何逃出的？这苗家案……你若知晓什么，还望告知一二。”

管家陈益听到“苗府”二字，眼神瞬间一凛，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因伤口牵扯而皱紧了眉头。谢惊鸿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他，让他靠回枕头上。

男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我是在苗府被抄之日逃出，至于苗县令的案子我知晓一些，只是……只是其中内情复杂，不知从何说起。”谢惊鸿目光一亮，身体微微前倾：“这里很安全，但说无妨。”

管事轻咳一声，继续缓缓回忆，

……

“当时少爷正为科举之事日夜苦读，老爷一心盼着少爷能高中，被幕僚说动，便去了城隍庙祈福。本是怀着虔诚之心，却不想在那偶然听到了科举的内幕。”

谢惊鸿微微皱眉，果然是这样。目光紧紧锁住管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愤慨之色：“翰林苑竟有人私下收受贿赂，买卖功名。老爷一生正直，哪里想到会撞见这样的龌龊事，当时便气极。就在老爷气愤难平，我随他离开时，正巧碰上了孙福。老爷当时负责押送军饷一事，平日里免不了与孙福有一些交集。那孙福见老爷面色不善，便上前询问。老爷一时气不过，便将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孙福听后，表面上也是义愤填膺，还当场给老爷支招。说是要想办法揭露此事，为少爷以及其他寒窗苦读的学子讨个公道。老爷本就正直，又心系少爷科举，一时没了主意，便听信了孙福的话。却不想，这竟是设下的圈套。”管事说到此处，脸上满是惋惜与痛心之色，不住地摇头叹息。

“可事情还没闹大，那些买卖功名的人就先得到了消息，找上门来。”他微微颤抖着声音，仿佛又回到了那紧张压抑的时刻：“来的人个个气势汹汹，他们倚仗着自己的权势，对老爷威逼利诱。老爷性子刚直，哪里会被他们吓住。可那些人居然扬言，若是老爷执意要揭露他们，就定要想方设法让苗澜少爷榜上无名。老爷一听这话，当场就慌了神。少爷苦读多年，就盼着能在科举中崭露头角——”

谢惊鸿一惊，原来苗榆林并不是结交权贵，而是被权贵威胁。

“从那之后，老爷整日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那孙福却上门来，”

陈益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回忆起孙福当时那副假惺惺的嘴脸，语气中满是厌恶：“他满脸堆笑，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口口声声说要帮老爷。还说什么自己人脉广、办法多。老爷当时正走投无路，见孙福主动上门帮忙，心中虽有些疑虑，但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常去寺庙走动。”

管事说到此处，握紧了拳头，眼中怒火熊熊燃烧道：“那孙福竟提出先偷换军饷，用那些钱去上下打点，解决眼前少爷科举受阻的问题。还信誓旦旦地说，后续再想办法弄来银两填补空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盖过去。”

他眼中满是无奈与悲哀：“我们做下人的，哪敢随意置喙主子的事，虽明知这法子不妥，可也不好说什么……老爷当时也是急昏了头，竟听信了孙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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