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流染看见鸣霜一掌挥出，空之悟就飞了出去，空之悟越来越小的身体划过已经变暗的天际。

方流染看了看身侧的人，鼓掌道：“鸣兄弟好大的力气……”

鸣霜觉得自己并不属于力气很大的妖，他们一族一向优雅高贵，他谦虚道：“一般，一般。”

三人走进客栈，方雨眠已经替众人斟上新上的茶水。

鸣霜自动坐到方雨眠身边，方流染本想拉着方雨眠好生看看，生怕她缺胳膊短腿了，见状，只能坐到方雨眠对面。

方流染问：“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居然傍晚才到？”

方雨眠和鸣霜对视一眼，总不能说二人净顾着在路上谈天说地了吧？

方雨眠轻咳两声，心虚道：“今日睡醒就快正午了，吃了饭才下山。”

方流染不疑有他，他解释道：“我刚刚去接修润了，他这个路痴，在天上飞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万泉镇，我和他说了半天怎么走，他也找不到，我只能去接他了。”

方雨眠笑了笑，一旁的康修润觉得自己的“路痴”属性颇为丢人，辩解道：“太阳都下山了，光线那么暗，我找不到万泉镇也还好吧……”

方流染拆台道：“可你明明中午就迷路了，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

康修润从桌上夹了一筷子菜，塞进方流染嘴里：“吃你的饭吧。”

方雨眠笑了笑：“我们也打听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康修润闻言挑眉看着方流染：“你看吧，都是你定的这个地方太不好找了，怪不得我。”

方流染道：“我师妹那是替你找台阶！”

方雨眠沉默片刻：“师兄，以后我们还是以兄妹相称吧。如今我已经不是沐天仙尊的弟子，再叫师兄师妹，恐怕不妥当，被人听见了也容易误会，这要是让天霁宗的人知道，又要骂我了。”

方流染心想确实，天霁宗的那些人，就喜欢没事找事，惯会抓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这种改口十分有必要。

方流染试着叫了一声：“妹妹。”

方雨眠笑着：“哥哥。”

方流染也笑了笑，似乎觉得这称呼颇为有趣。他转着手中的茶杯，叹息一声：“四师兄今天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走了，难保回去后不会泄露你的行踪。”

方雨眠无所谓道：“既然我还要继续修炼，不想躲进深山老林里，以后也总会出现在修真界的视野里。就算空之悟回去不说见到了我，等我们去剑林山庄的时候、去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别人也会知道我还活着。他们早晚，会发现我没死。”

方流染点头道：“也是。只不过……师尊他对你的事情十分生气，现在你的名字在宗内是绝对的‘禁词’，任何人都不许讨论你和与你有关的事情。”

方流染说着，看向方雨眠，捕捉着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却发现方雨眠只是有些怅然，并不显得难过，他方才放心。

方流染也不知道方问渊是因为正在气头上，还是真的想要方雨眠这个天霁宗的“污点”消失在世间。

方流染叹了口气：“以师尊的身份，他虽然不会主动刁难你，但是他已经勒令让我们任何人都不要和你来往。师尊要是知道我来找你了，怕会叫人把我带回去，关禁闭。”

方雨眠没想到沐天仙尊竟然如此恨她，他们之间有这般深仇大怨吗？

叛宗在方问渊等人的眼中，是有辱宗门威严的事情，是宗门的奇耻大辱；可是对方雨眠而言，只不过是道不同而已。

她并不在意尊严、威严那种虚妄的存在，自然也不理解那些人为了维护荣誉的执着。

方雨眠道：“那，你要不就先回去吧，我和鸣霜二人去，也足以。”

康修润看了看方流染，对方雨眠道：“雨眠姑娘，恕我多言，不管外人觉得你是叛离宗门也好，被逐出宗门也罢，在他们眼中，你都是天霁宗的叛徒，你以后在修真界的处境必然艰难。”

方雨眠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虽然不像前世在那般声名狼藉的时候被逐出师门，但是管中窥豹，修真界厌恶她这种宗门弃子。

“我怕你自己去，会受欺负。”方流染担忧道，“没人会想得罪天霁宗，就怕外人因你叛宗，而苛待你。”

方雨眠也十分烦扰，鸣霜安慰地冲方雨眠笑了笑：“没关系，若是你在这里不开心，想找个灵气充沛又清净的地方修炼，可以同我回家。我们家族的人都很好，那边也适合水灵根的人修炼。若是你中途想回来，也随时都可以。”

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她的身体内有了鸣霜的灵力后，仿佛更加耐寒，想必在极北冰域也能生存。

方雨眠微笑道：“好，若是我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就只能靠你来养我了。”

鸣霜笑道：“乐意之至。”

方流染看着二人，替方雨眠开心：“看见你身边有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实力强大的人护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就算我被师尊关回宗门，也不用担心你一人孤苦伶仃。”

是呀，方雨眠心中感慨，她何其有幸，一下山就遇到了鸣霜，而且鸣霜对她还是依旧这么好。

方流染举起茶杯：“鸣霜兄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妹妹照顾有加。”

鸣霜也举起茶杯：“这是我该做的，不必言谢。”

方流染饮下茶水，颇有做兄弟的样子，对鸣霜道：“以后我就把妹妹托付给你了！”

方雨眠越过桌子轻轻踢了一下方流染：“你不要乱说话！”

方流染眼带笑意，鸣霜也笑看着方雨眠。

方雨眠羞赧低下头，她想起什么，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宋听他……”

方流染道：“哦，大师兄？自打你离开宗门后，大师兄夜夜寡欢，他像疯魔了一样，整日待在你的洞府里，借酒消愁。师尊骂了他好几次，现在也骂不动了、罚不动了。他大概以为你死了，四师兄回去会告诉他真相，至少让他不至于再这般终日萎靡不振。”

方雨眠闻言，叹息着摇头：“他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