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择赢蹲在小屋的门口,沉默地在风中凌乱。
想他堂堂忠肃侯,有朝一日居然沦落到听挚友墙角。
早上听说喻从意出事,他慌不迭赶来,却只撞上面色难看的阿离和紧闭的屋门。
后过了午时,有弟子说喻长行找他,他又再次赶到门口。
结果眼前人面色冷淡,毫无半点从前对他的提防,哪有半点像喻长行。
噢,若单论皮囊也是像的。
可好死不死,沈择赢全程知道喻从意的所为,当然知道她宝贝不行的亲传弟子原身是自个儿的好兄弟。
所以在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几乎确认。
他回来了。
“许久不见。”喻君成似笑非笑地看他,“倒是一直不知道,你对我的头发有什么意见。”
莫名其妙。
沈择赢心中腹诽,四字刚在心里念完,便福至心灵地想起年初那场闹剧——
是喻长行顶着喻君成的发型被喻从意骂的那天。
他对喻长行说:“谁给你弄的头发。”
“怪难看的。”
……
这么久远的事,还真是难为他兄弟想起来与他翻旧账,更难为他居然也记得起来。
沈择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码归一码,那个是喻长行,他比你心态年轻……呃。”
喻君成毫不留情地往沈择赢肩上就是一锤,沈择赢也没躲,迎着拳头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搞什么。”喻君成有些嫌弃,但还是轻拍两下对方,“多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沈择赢吸吸鼻子:“你懂什么,小爷我也心态年轻。”
喻君成没纵着他太久,摁着他肩膀将人推开,保持一臂距离:“说正事。你在洛京贴的告示是如何写的?若记得清楚,誊写一份给我。”
提到那份此刻应当传播洛京大街小巷的、用以昭告明德帝与汉王罪行的公告,沈择赢身形一僵,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原以为会被喻从意砍了出气,方才破釜沉舟。
现在好像要换人砍他了。
像猜到沈择赢所想,喻君成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道,“写出来,我还有办法救你。”
“真的?”沈择赢一愣,“你还愿意帮我?”
自喻君成失忆那刻起,其实他与喻从意一样,并未期待过他有一日恢复记忆。
甚至觉得一直做喻长行,对喻君成而言何尝不是解脱。
但故友有朝一日真的回来,除了激动,沈择赢不免生出畏缩。
连与喻长行的打闹玩笑都像偷来的时光一般,何况是喻君成本人。
他们还能一如从前吗?
他们还能毫无嫌隙吗?
沈择赢正想着,肩上莫名又挨了一拳。
“你不是要赎罪么。”喻君成绷着脸,冷淡道,“第一步,先从不要让我刚恢复记忆就看你寻死开始。”
“来日方长,你欠我的一两天还得清?”
若叫旁人听见,恐怕觉得这是赤裸裸的睚眦必报。
可落在沈择赢耳中,全是宽慰。
他说他们还有以后。
他说他不想看他死。
想着,沈择赢又有些鼻酸,不受控制地上前两步。
这回被喻君成躲开了。
沈择赢也不恼,自己抹了两把眼下,斟酌着又问:“那……那两个弟子怎么办?”
提到阿琳与阿荣,喻君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丢出去就是了。”
一个通敌叛门,一个刺杀掌门。
怎么,这种人还要他给他们吹个哀乐风光大葬?
“丢、丢出去?”沈择赢一愣,目光下意识朝房中瞄去。
哪怕他实则什么都看不见,在喻君成眼中也是暗示。
等喻从意醒过来迟早要问。
他们两个都知道,她看着冷心冷情,内里却总有一处心软的地方留给济生门。
说起来,便多少都算是弟子。
这也是喻从意与喻君成最大的不同。
“……罢了。”到底顾忌喻从意,喻君成扶着额角叹了口气,“寻口薄棺,找个地方将他二人埋在一道,也算仁至义尽。”
“行,那我去办。”
沈择赢转身刚要走,又被喻君成喊住:
“弄些吃的。”
沈择赢抽抽嘴角:“你使唤我倒顺手。”
等他带着誊抄好的纸页与从小厨房端来的吃食回来,室内已经传出压抑的靡靡之音。
?
沈择赢瞳孔地震,仰头看着青天白日,无语凝噎。
真的假的。
这么快?
那他怎么办。
沈择赢垂眼盯着手里的东西,感觉自己像皇帝侍寝时在旁边掌灯的宫女。
当然,他也不知道周治需不需要掌灯宫女。
无可奈何,他只得嘱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院子,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要状若无意地从门口溜达一圈,细听里头的动静。
第二柱香时,他被人叫住了。
“沈侯爷这在做什么。”
突兀地声音响起吓得沈择赢一个激灵,顺着看去,就见阿离狐疑地盯他。
“没,没什么。”沈择赢清清嗓子,大脑飞速转动,“怕里头喊人帮忙,过来看看。”
阿离微挑眉,立作出会意模样笑道:“侯爷哪里会伺候人的活计,还是让我守着吧。”
“不可!”
这要是让君成知道不得剥了他的皮铺床!
阿离似笑非笑看他,没等沈择赢想出个不太荒谬的搪塞借口,他先松口道:“既如此,那沈侯爷可要好好守着,人都被侯爷支走了,万一有个什么动静叫不到人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沈择赢松了口气,忙道:“是,就是这个意思。”
而说完的结果就变成沈择赢枯蹲在小院门口,再不得挪动一步。
说来阿离这小孩儿在他府上时是天塌下来都笑意盈盈的模样,原以为是个单纯无害的角色。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大抵是第三炷香结束后又过了一会,暧昧的声响才彻底停歇。
喻君成推开门,就见一脸幽怨的沈择赢蹲在门旁,活像只大狗。
“……在干嘛。”
“等你。”
罕见的沉默。
如果说心照不宣是挚友的默契,那么带来的后果就是现在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择赢总不能说,嗨兄弟,白日宣淫感觉如何。
还是那句话。
他不想被剥皮做成床垫子。
喻君成也少有的表情复杂。
“……告示。”
“在这儿!”沈择赢忙将怀中的纸递给他,又道,“吃食我让他们拿去热了,我现在去拿。”
“等一下。”喻君成叫住他。
沈择赢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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