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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鸟悲异林荆欢同株(3)

“要真说起来,此事因我而起,阴差阳错因果连环。”

浓浓夜色中,宋时瑾一身玄色锦衣,悄声伏在院墙,像一只蛰伏暗处的凶兽,一击致命。

“我要去给这事儿一个结尾。”

“我这个做监院的抠门,非得租车马,因果也有我一份。”

千淮打了个呵欠,瞧着被云掩住的半月。

“上次去广元就不带我,这次怎么说也不能把我丢下了!”

偏门外,项天歌靠墙而立,四下观望着。

“虽不知为何好好的喜事儿成了这样,不过不愿意那就算啦。”

禹川牵着傍晚才买来的马,一下下安抚着。

“我和时……住持一处。”

纪怀生牵着另一匹马,有些僵硬地在禹川的指导下轻抚马驹光滑的皮毛。

按照傍晚时商议好的,由千淮和项天歌望风,禹川纪怀生接应,宋时瑾把人抢出来。

“后头的事儿我去谈。”千淮沉吟片刻,道:“随便说些什么大罗神仙点化了她们做天上宫娥云云的话,禅院儿可以给两份度牒。”

“就这么办罢。”宋时瑾点头。

根据千淮白日里在李宅做客时候的观察,宋时瑾很快就确定了院子里李家小姐的住处。

只是一间绣阁里寂静无声,正厅倒是灯火通明。

知道怕是李家人尚在议事,宋时瑾利索地从绣阁小窗中翻进去。

“你——唔!”

绣阁里只有一个李家小姐,并不见白日里那叫阿荆的孩子。

李家小姐一惊,正要出声便被眼疾手快的宋时瑾捂住了嘴。

“嘘。”

宋时瑾倾身半跪在塌上,一只手捂着李家小姐的嘴防止她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说,你听着,听懂了,答应了,就点点头。”

李家小姐忙点头。

“走不走?”

流云涌动,薄薄的月色穿透云层,从被拉开一条缝的轩窗外撒进来,两人只有颊边窄窄一条亮色,能借光瞧见对方的眼神。

讶异、犹疑、希冀、坚定。

片刻,李家小姐郑重地点头。

“你能帮我把阿荆也带出去吗?”李家小姐轻声道:“她被关在柴房。”

宋时瑾应了,从袖中抽出短刃,三两下割断李家小姐手腕一根绑在塌上的绳子。

“走了。”

说着,宋时瑾拎着李家小姐衣领就要从轩窗翻出去。

“那刀能给我么?”

李家小姐伸手拉住宋时瑾,摇摇头后自己利索翻出了窗。

她扯下耳珰递过去:“我付钱。”

宋时瑾笑了,从袖中取出短刃递过去,另一只手从她掌心取走了其中一只耳珰。

“这些便够,银货两讫。”

把耳珰郑重收回荷包,这回李家小姐没再自己走,由宋时瑾拎着三两下在屋檐间飞窜。

待站稳后,宋时瑾移开柴房屋顶瓦片。

“阿荆——”

李家小姐轻声唤道。

见卧在柴火堆上的人看起来安然无恙,李家小姐松了口气,在宋时瑾的帮助下小心爬上房梁,顺着溜下来。

“阿荆,阿荆。”

李家小姐上前,蹲在阿荆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唔……”

阿荆皱了皱眉头,迷蒙着睁眼。

“心真大啊。”

宋时瑾挂在房梁上,调侃道。

“啊——唔——!”

看着面前黑漆漆一团人影逼近,阿荆霎时间清醒过来,就要大叫,吓得李家小姐忙伸手去捂。

“是我,阿株,你小声些。”

李家小姐低声解释了如今的情形,阿荆愣愣地听着。

待她说罢,阿荆却没有动作,只有些怀疑地望向宋时瑾:“……为什么帮我们?”

“马车没了,无意间掺合因果一桩。”宋时瑾翻身落地,三两下拍掉手上的灰尘:“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阿荆没听懂,抓着李家小姐的胳膊把人往身后带,仍是一脸警惕。

宋时瑾耳尖一抖,同时袖中传音符也有响动。

“正厅议事结束了,速回。”

是项天歌的声音。

宋时瑾想了想道:“你便当我是禅院仙首,爱做好事儿罢。”

阿荆看了看身后的李家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摇了摇头。

“我不信你,我们不走。”

“阿荆?!”

身后,李家小姐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们,你们同官府是一伙的,说着救人,实则是要抓我们去见官。”

阿荆瞪着宋时瑾,后背躬成一个蓄力的姿势:“逃婚的女人被抓去见官,没有活路。阿株留在自己家,说不准还会被留下性命。”

“可李家不会留你。”宋时瑾扬眉,道:“我若是李家的,一定会先了结了你,把所有事儿都推到死人身上。你随我走,尚有回转的余地。”

“我知道。”

阿荆道:“我知道。”

“他们在正厅谈完,就会绞死我。”

这下轮到宋时瑾意外了。

阿荆坦然对上宋时瑾有些惊讶的目光,犟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贸然出逃实在是没有办法,既然不成,我也没有怨言。”

她顿了顿,认真道:“我要带她走,若不成,那我也要她活。”

门外,脚步声近了。

没时间了。

在黑暗中僵持的三个人同时动作。

李家小姐看了看门的方向,又看了看阿荆,取出袖中短刀。

阿荆向门边走去。

宋时瑾并指作掌,打算两个手刀把人劈晕带走。

千钧一发之际,一缕月光倾泻。

门被拉开了,所有暗处的僵持对峙一时间无所遁形。

宋时瑾眨眨眼,面上是掩不住的诧异。

没有想象中乌泱泱挤在门口的李家人。

李家夫人带着张妈妈,看着屋里的三个人,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娘?张妈妈?”

握着刀柄的手有些颤抖,李家小姐一时间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仙人?”

李家夫人的脸上几乎是一瞬间闪过了多种复杂而丰富的情绪。

气氛死寂到落针可闻。

宋时瑾尴尬地强扯嘴角,寒暄道:“咳……晚上好?”

李家小姐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李家夫人出声。

“……走!”

“谢夫人成……啊?”

阿荆咬牙,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一个“走”字又打得所有人晕头转向。

气氛实在严肃,不然阿荆一定会问“走”是不是“上路”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李家夫人颤抖着吐出一个字后就再也不说一句话,捏着帕子死死堵在唇边,咽回所有的呜咽。

只眼泪止不住夺眶。

张妈妈代为解释,一声长叹。

“问名纳吉时,夫人给的庚帖是改了日月柱的。”

……

直到坐上宋时瑾一行人准备好的马,直到接过千淮递来的度牒,李家小姐都没回过神来。

“机缘巧合,听张妈妈说过你的名字,便这么写了。”宋时瑾交代道:“记住了,你叫阿株,你叫阿荆,都是晏明王府属地广元城无名镇浮望禅院侍者,四海云游苦修的。”

“娘她……”

看着手上的度牒,阿株喃喃道。

“她都知晓。”宋时瑾点点头:“走罢。”

阿株低下头沉默良久,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眼清明释然,并一分坚定。

“还未请教仙人名讳。”

“上头不是有盖印么,浮望禅院,宋时瑾。”

宋时瑾指了指那度牒,道:“走罢。”

不再废话,二人冲宋时瑾一行人重重地点头致意,缰绳一紧便策马远去。

望着月色下离开的二人,项天歌慨叹道:“原来救个人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那,这是阿株,李家小姐呢?”禹川问。

“愧对祖先,悬梁。”千淮叹了口气道:“明儿一早便会放消息了。”

并肩行路途中,没有人说话,项天歌有些不适应压抑的气氛,开口问:“你说,李家夫人是什么时候知道李……阿株要逃婚的?”

“那道士说三甲寅的时候吧。”千淮想了想:“同庚帖不一样,那便只能是自家这边漏的风了。”

“那为何不昨日就放人?”禹川有些不理解:“省得闹一出。”

“名正,言才顺。”

宋时瑾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一定要有个什么过了明面的由头,时间太仓促,来不及筹备病重之类的原因,想必也是有些慌不择路了。”

宋时瑾后半句话的声音很低,近乎是只说给自己听的私语。

“我下山后没多久,遇上过类似的事儿。”

“阿株和那阿荆,我记得,是铁匠家的学徒?若不是你们说,我真认不出那是个女孩!她们如何相识的,没机会碰面吧都?”

前头,项天歌和禹川一左一右围着千淮聊着关于阿荆的事情,没人听见,

宋时瑾方才思绪纷涌,不觉间走得慢了些,落后三人两步。

“什么类似的事儿?”

宋时瑾偏过头,是纪怀生。

他不知为何和自己始终保持着同样的步调,并肩走着。

见宋时瑾看过来,也笑着回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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