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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修善业二友平广元(1)

宋时瑾现下实在没力气插科打诨,就这么静静看着千淮。

“说到广元府和广元观一前一后在城里做法事收魂,弄了这东西。”千淮耸耸肩,妥协道。

“为什么是一前一后?”宋时瑾道:“为何一开始不让广元观来,毕竟他们更擅长这活计。再者,既然广元府揽了这差事,为何后头又换人,自己闭门不出满城找不到人,还传出话说是畏惧城中异象逃了。”

“这话是广元观传出来的。”千淮扬眉,肯定道:“广元观同官府不亲厚,落井下石的事儿肯定最乐意干。”

“差不多。”宋时瑾道:“我更倾向于,这种不亲厚,是价钱没谈拢。”

“什么价钱?”千淮好奇道:“委任报酬?”

闻言,宋时瑾扬眉望向千淮。

好聪明的人,明明从没进过广元府,也没有跟着自己一行人查账。

注意到宋时瑾的视线,千淮笑道:“别这么看我,官府同宗庙一起谋算委任报酬的事,你以为很稀奇么?”

“不稀奇,更何况,城里百姓有人家同我说过,林中狼患,不闹出人命广元观从不插手,非得拖到死够了人才肯出面,草草了事,还不愿意端了狼窝。衙门靠贼养嘛。”

宋时瑾叹了口气,正打算要说什么,前方广元府正厅处忽然轰隆一声响。

循声望去,是一身着官府制式衣袍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跑出来,面上涕泗横流,颇为狼狈。

那男子身后,是狞笑着穷追不舍的一白衣道人,赫然就是方才一路逃进广元府的道长。

“那是广元府尹。”身后,千淮轻咳一声提醒,还贴心地解释道:“看官服。”

眼神扫过那人胸口处稻穗瑞兽相交缠的花纹,宋时瑾摸出一只玉笔召回,手腕提振,笔下一朵饱满的宝相花绽开,花枝蜿蜒,飞快将三人包围起来。

广元府尹逃至三人身边,竟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直直过去。

“他要逃——”纪怀生道。

“嘘。”宋时瑾将指尖抵在唇边:“安心,他逃不了。”

说着,玉笔轻点几下,广元府墙边一道金光亮起,将整个广元府包裹在内。

“什么时候弄的?”纪怀生赞道。

“有备无患。”宋时瑾轻笑,复又专注神色:“听。”

“小道好奇哇,大人怎么能出来的,当真命大。”

那府尹连滚带爬,却始终赶不上道长身法的速度快,几息之间便被人提溜回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杀我没有用!那监院我也帮你处理了,账本我一眼都没看,我都送回去了!人我也帮你搜罗了!仁至义尽!你却还要卸磨杀驴,未免,未免太——”

那府尹跌坐在地上,颤着身子对着一步步逼近的道长惨声道。

“太什么?”那道长嗤笑道:“嘘——小声些,怎么我听这话,大人还挺委屈?先把人放跑的可不是我,追回来是你分内之事,怎么倒像帮了我多大忙?钱你一厘也没少拿吧,现在知道跑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着,那道长衣袖一扬,一道莹白光柱对着府尹的胸口就挥了过去。

那道白光凝实,竟是个十足十的高手,比白日里在广元观中看着那窝囊样子道行不知深到哪里去。

虽面色可怖,但看着更像是个庙观仙首了。

“倒是会装。”宋时瑾扬眉评价道。

“装不装的……”千淮若有所思,侧首道:“看起来是要把那府尹打死了啊,要紧吗?”

“无妨。”宋时瑾道,瞧了眼日头,心里估摸着时辰。

差不多了罢,若至今还查不出个好歹,那可真算得上是惫懒懈怠了。

要罚。

宋时瑾说了两个字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那府尹狼狈躲闪间,院外当真丝毫动静也没有。

眼看着那府尹狼狈逃窜,就要躲不过致命一击,宋时瑾凝眉,正打算要出手。

当真不如从前了么。

正想着,天边一声悠远佛偈,隐隐似有钟响。

宋时瑾的动作戛然止住,眉头也舒展了些。

来了!

院墙外广元观的方向,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飞身过来,佛偈落在众人耳里,竟生生迟缓了那道长的动作,府尹眼疾手快,寻了空子滚到一边。

灵力扑空,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将将擦过府尹的衣袍。

“观里的熟人?”千淮侧身问道:“修为不低。”

“是。”宋时瑾点点头,补充道:“抢生意的。”

简单同千淮说明了陆空霜和夏麒安二人的事情经过,当然也记得说明了水月庵和镜花门中出现的白衣人。

“听着越来越复杂了,我就说同怀生出来总会倒霉。”千淮摸着下巴,思索道:“总之先把这案子掐在手里罢,莫被吞了。”

说着,一脸认真地盯着院里一追一逃的二人:“谁也拦不住我今天要开张。”

毕竟,没有业绩是真的会很麻烦啊!

另一边,“扫把星”纪怀生蹲在一边,目光灼灼向着宋时瑾,也懒得辩驳,更懒得理会甚么开张不开张。

这人啊……生得真好看。

望着宋时瑾平静的面容。纪怀生撑着下巴,笑眯了一双含情眼。

十步外,被那佛偈震住的道长忙停下脚步,运功静心,面色阴沉,有些惊疑不定地望向那飞身掠来的二人。

其实也不怨那道长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噬魂血阵方才吸进了三人神魂,道长只以为是观中那难缠的宋时瑾同纪怀生二人,并上陆空霜和夏麒安二人中的任意一人。

可陆空霜和夏麒安现下自府外来,俨然是从未入阵的。

那哪里来的三个人?!

道长眯缝着眼,缓缓扫过眼前的广元府,终于注意到了地面若有似无的金色花枝。

视线随着花枝扫过去,一路从府尹身上,到他身侧一处似乎没有任何异常波动的空地。

那地方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可那道长就这么看着,倏然露出一个有些森冷的笑容。

像是视线交接,像是在打招呼。

宋时瑾愣了愣,旋即笑了笑:“被发现了呀。”

说着,一挥袖便撤了隐藏身形的法阵。

“呀咿——”千淮被宋时瑾没有预兆的动作吓了一跳:“撤了做甚,我可打不过他。”

“看好。”宋时瑾没有理会千淮,垂眸对纪怀生道。

好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可纪怀生偏生就是懂了。

“好。”

喜滋滋应下,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看得住,就往那府尹并千淮身前一挡。

“晓得。”

宋时瑾点头,随便摸出一只玉笔便飞身掠过去。

几乎是同时,广元府大门处直直飞来一片柳叶。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拦着自己,宋时瑾侧头避开。

那道长眼睛一转,便要钻空子再去夺府尹性命,宋时瑾劈手一记,连同那柳叶直直一转,竟一同拦下了那道长动作。

“在我面前还敢分心。”宋时瑾笑道:“瞧不起谁呢?”

说着,玉笔轻描间,一束灵力牢牢捆缚住眼前人。

“仙友凭什么擒我?!我是广元观道长!”那道长怒喝:“惩办仙门中人没有程序吗?你眼里有没有一点法度纲纪?!”

“你在我面前要杀官府的公差,还妄想与我谈法度纲纪?”宋时瑾扬眉。

“广元府尹贪赃枉法,藐视法度,贫道替天行道,正当得很!”

废话做甚,宋时瑾轻啧,伸手就再探。

“好大的一口黑锅,只广元府尹一人,怕是背不动啊。”

闻得这声音,众人侧首望去。

院墙上,轻轻立着一个紫衣女冠,怀里抱着一摞书简,赫然便是夏麒安。

另一头,那柳叶似有灵性般转了几转,朝正门方向飞去,落回到信步前来的陆空霜手里。

陆空霜二指截住柳叶,一手仍托着一个净瓶,一息间便飞身隔在了宋时瑾同那道长间。

“谋杀仙首,残害官吏,贪污官银,草菅人命,修布邪阵。”陆空霜还是那副死人语气:“认是不认?”

那道长梗着脖子,启唇便要说什么。

早在瞧见夏麒安怀里抱着东西的时候,千淮就已经对这案子最后的走向没什么兴趣了,撑着魂幡靠在一边,懒洋洋地谋划着怎么把那摞书简夺来,算在自家禅院儿头上,听得这话,当下扑哧一笑。

“他下一句便要说「无凭无据,这是诬陷」了。”纪怀生拍拍衣服起身,斜眼睐了一眼,悠悠道。

一个“无”字尚未出口便叫纪怀生的戏谑语气噎了回去,自知今日不能善了,那道长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将手阴测测揣进袖中,似要掏什么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出来的,但——”

那道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令,正是宋时瑾一行人在追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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