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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苏醒

乌临酷暑,药堂前的柳树呈现出过季的衰败颜色,它比其余被雷劫波及而焚毁的草木要幸运得多,留了几根柳条在细风里乏味地飘着。

飞升劫不累及旁人,但秘境复刻的雷暴半真半假,总有一些歪到乌临城头上。

先前遗憾未能看到云尧真君渡劫之景的修士,在轰隆炸响中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也挨上一道。

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日光才从雷劫的余威下悄悄探头,照亮乌临主街上的狼藉。

知微搬了张木凳坐在药堂门口,盯着街上满地的飞鸟死尸出神。

她的躺椅被沈持筠霸占了,若非如此也不必坐这张没有靠背的小凳。

药炉咕噜咕噜冒着泡,散发的苦香熏得人昏昏欲睡。陆吾被打发出去收集讯息,少了他的叽叽喳喳后,堂间格外沉寂。

燕溪山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对着躺椅上昏迷不醒的人叹气。

他原以为自己傍上了大腿,队伍里一个十境大能,两个仙人,不在泽源里横着走都算他为人低调,然而这才进来第一天就折戬沉沙。

沈持筠即便睡着,护身结界也没撤下,像是贴着衣物覆了一层薄膜,连搬动都不好搬,这才任由他潦草地躺在一楼。

估摸着,是将身体里剩余那点灵力全用来修补结界了。

燕溪山忍不住感叹这人的谨慎,亏得他还担心被知微看穿沈持筠有孕的秘密,岂料云尧真君做事面面俱到,连昏迷后的细枝末节都能处理得极好。

但这也导致他没法治疗,只能等沈持筠的灵力进行自我修复。

他看完沈持筠,又悄悄去观察知微。

当时最后一波玄雷即将落下,他正要破罐破摔地将手中法器一骨碌丢出去试试,没想到知微拽下陆吾额前的宝石就跃出门去,一步横跨半个天际抵达沈持筠身边。

宝石,或者说十面钰有意识地在地上那些属于沈持筠的血肉里滚了几圈,随后扶摇直上,代替沈持筠受了最后的雷劫。

它以“十面”为名,实际能存储上百种气息,大到仙人的杀招,小到一朵花的香气,陆吾宝贝得不行,此番受损,让陆吾好一顿跳脚。

但知微只一句“回家给你送个更好看的”就哄住了。

看不出来,她还挺会哄孩子的。

燕溪山不由得腹议,人家姑娘肯冒险救人,心肠定是不坏,也不知道沈持筠到底在怀疑什么。

知微被刺眼的日头晃着,睡也睡不了,索性跟燕溪山一起看沈持筠。

“他还好吗,什么时候能醒?”

这不是客套,知微是当真关心沈持筠到底伤势如何,若是守不了最后一关,她需得早早另寻他人。

虽说陆吾的实力足够,但他们光是挤了进来就引来如此大的变动,真让陆吾毫无顾忌地出手,还不知道会如何,因此找个能打的修士才是上佳之策。

燕溪山也不能肯定:“粗略一看,他的筋骨血肉都有所损伤……”

“那没关系,第二关的奖励是烬月萝,有重塑躯体之效。”

知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境界掉落就行。

泽源秘境的关卡循序渐进,前三关都是教人如何在“乌临城”生存,相应的奖励也是灵石、药材、武器等必需品。

能让沈持筠恢复原样自然最好,毕竟她暂时还没见到比沈持筠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知微说完,好半晌没听见燕溪山的回复,扭头一看,对方眼神颤动,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知微姑娘,你说的烬月萝……对死去之人的躯体也有用吗?”

他手上扇炉火的动作停了,视线死死落在知微脸上,握着折扇的指骨用力到发白,与平日的随性判若两人。

知微一手撑着躺椅借力,将燕溪山那句话品了又品。他对“尸体”两字的逃避,明晃晃彰显着那躯体受珍视的程度。

“烬月萝之效用参照凤凰,并非所有鸟浴火后都能涅槃,也并非所有血肉之躯都能重生。”

知微还是说了实话。

这世上没有哪株药能起死回生,即便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过是对其效用的夸张罢了,没必要给人虚假的希望。

燕溪山听完,许久没有动静。

许是因为知微的身份摆在这,乍然从她口中得知从前没见过的草药,便抱有格外重的期望。

与之相应的,失望也来得更猛烈。

炉火忽然爆了个火星,燕溪山受惊般挺直脊背,他下意识抬眼,发现知微一直看着他,眼神似有关怀。

燕溪山想说自己没事,反正也失望惯了,嘴唇颤动几下,最终只是化作一缕游丝般的叹息,融在炉火飘出的灼烟里,很快就散了。

他整理完情绪,提起正事:“第二关,姑娘有想法了吗?”

知微正要回答,余光忽然瞥见躺椅上的人睁开了眼。

原先安静地躺在那不觉距离,此刻霜色自他眉眼处一寸寸散开,瞳孔也跟炸裂的冰纹似的,将整张脸都拖入刺人的冷意中。

知微无辜地眨了眨眼,沈持筠这幅样子,倒让她想起昨日去雷劫下救他那一幕。

这人进秘境后给自己加了副银色肩甲,整个人英气不少,所以当血肉和破碎的肩甲混在一起时,便显得场面尤为惨烈。

彼时知微刚一落地,他便用那副杂糅着愤怒、委屈、不甘的通红眼神看她,以至知微脑海中对“沈持筠”的记忆不再是“很有身家的修士”,而是真切有了五官和表情,于是——

她抬手去抚沈持筠嘴角的鲜血。

虽然碍于他的护身结界存在,并没有成功,但知微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沈持筠下一刻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知微也为这点停顿付出了代价,她被一道雷的余威波及,致使右臂裂了开。

现在瞧他,只觉得他像是只蜷缩在角落防御自身的刺猬。表面扎手得很,实际翻过来是个肉嘟嘟的小可爱。

知微自顾自想着,把自己逗笑了,五官完全舒展开,身上的无害更突出。

如此肃穆的气氛下,燕溪山端着药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知微赶紧收敛,起身将空间让出来:“我去外面看看陆吾回来没有。”

外头艳阳正盛,透过窗柩时却被割成碎片,虚虚照在药碗上,表面浮起的药渣宛如凝固的血痂。

燕溪山正考虑着要不要去扶沈持筠,这人自己撑着躺椅坐起身,第一句就是:“可有堕胎的法子?”

燕溪山手上一晃,差点连人带碗栽到躺椅上去。

他堪堪坐稳,劝慰的言语半个字也吐不出。一遭生死边缘走过,对沈持筠来说,这无缘无故所得的孩子恐怕真是无妄之灾。

但他也没办法。

飞升雷劫都劈不掉的孩子,还指望一剂堕胎药就能解决吗?

沈持筠从燕溪山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扯了扯嘴角:“它受灵蕴温养,想来只要我自散修为,它就会因失去供养而死。”

“万万不可!”

燕溪山没想到这人被雷劈过后变得这么疯,把脉的红线从指骨渗出,悄悄挂在了沈持筠的手腕上,以免他忽然自伤。

“你修道两百余年,眼看就要摘得硕果,岂能说散就散!”

沈持筠冷笑一声,孩子非他所愿,可修道亦如此。但他无意和外人诉说自己的私事,只是沉默。

银冠垂下的丝绦沾了血,颓然落在他颈间,像是条自缚的素练。

燕溪山见他这幅模样,也清楚他压根没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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