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种植了很多芒草。
这是她在书上知道的,小时候缠着大哥想看,第二天就被抱着飞去了爱尔兰。
美国的足球实在很烂,大哥一去欧洲,就忍不住到处看球,小小的她缩在哥哥的怀里,球场里人声鼎沸,她也并不害怕,反而还会跟着人们的欢呼挥舞拍掌机,啊呀啊呀跟着唱队歌。
大哥说她是最勇敢的小熊宝宝。
她攥了攥手下的布料,然后又颤抖着松开,用白布重新盖住大哥的脸,抬眸看着领头的人,问:“请入殓师了吗?”
“还没来得及……”
“现在去请。”
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说:“让拉里叔叔过来。”
顿了顿,她补充道:“来书房。”
说完,她慢吞吞一步一步往上走,一直爬上二楼,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抽屉里放着枪,父亲送的那一把,大哥和阿阵教过她怎么用,她想她应该还记得。
或许在家里用不到这个,但是握住这个东西,她感到了一种力量。
右手边是大哥的雪茄盒,左边的小台灯,从有记忆起就一直摆在这里,绘梨想了想,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下大哥的风衣,披在自己身上。
这对她而言太大太长了,但总比睡衣好。
她接着把头发扎起来,接过女仆递来的热毛巾,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走到那张高背椅上坐下。
这张椅子对她而言太大了,她的脚放不到地上,这让她有点心慌,紧接着,书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咽着口水握紧枪,抬眸紧紧盯着那一扇门。
门打开了,是黑泽阵。
他显然是赶回来的,衣服有点乱,额头上带着汗水,第一次显得有些狼狈。
绘梨松了口气,只感觉找到了支柱,立即呜咽地哭出声来。
少年关上门,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跪在她的脚边,用双手垫住她落不到实处的脚。
她没有说话,黑泽阵也没有说话,像是两只在黑暗里彼此依靠,沉默陪伴的小兽。
一直到父亲的得力干将进来,她才强打起精神,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大哥是在回来的路上忽然遇刺的,这说明家里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出发前应该检查过汽车,但
两个小鬼藏在后备箱里竟然没人发现这件事也十分蹊跷。
叔叔像是没有看见写字桌下的阿阵冷声说道:“早上我们检查过一遍但后来黑泽阵又去了一遍检查完汽车以后他去见了弗洛德会面以后弗洛德更换了司机我可怜的孩子他真的在学着信任他的朋友可惜他早已经失去了这一段友谊!”
大哥和阿阵不和这一点好像所有人都知道。
绘梨低头看了阿阵一眼银发少年面色平静就好像没听见叔叔的那些话。
“我知道了。”
家里出了内鬼大哥已经调查了一段时间就临近收尾了这件事她知道两个小家伙也告诉过阿阵。
她握紧手里的枪完全不敢再往下想控制不住开始发起抖来阿阵看了她一眼轻轻扣住了她的一只手。
十指紧扣。
这是她的手套。父亲的礼物。她生命中最亲密的人。
如果连他也不能信任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去怀疑他那这个世界就太可怕了。
她不想要永无止境的漆黑她想要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永远都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所以她要信任他。
想到这里她慢慢回握住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好好调查的但是现在说这样的话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哭腔露出了软弱的表情:“叔叔您觉得呢?”
但现在的软弱恰到好处因为对面站着的是看她长大的叔叔。
“噢我想您说得对我亲爱的小天使。”
叔叔脱下帽子行了个道歉礼以示尊敬然后走过来像是想要亲吻她的手背。
结果一低头
男人脸色一滞显然是有点忌惮和防备但少年却友好地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就又低下脑袋。
他看起来像是本来就存在于这里的一个摆件一条忠诚到不能再忠诚的银色犬。
叔叔愣了一下然后收回了目光。
“我永远效忠于卢西安诺我亲爱的聪慧的小姐。”
叔叔弯腰吻在她的手背上:“您远比我想象中坚强教父一定会为您感
到骄傲。电话铃会一直持续到明天下午,您需要告诉我们的朋友,卢西安诺还没有倒下,我相信您可以做到。
接着,他看了看黑泽阵,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里卡多,我亲爱的小姐,他今天走了另外一条路,现在下落不明。我会将他带回来,如果他没死的话。
说完,男人直起身子,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然后戴上帽子,快速地离开了。
书房的门又重新被合上,开合的间隙,她听见了大嫂的哭声。
绘梨低着头,眼泪砸在大哥的风衣上面,声音很轻。
“有一天我也会死,或许那就是明天。
脚踝被攥紧,他抬眸看着她:“不会。
少年墨绿色的瞳孔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他轻轻吻她的脚背,神情像是一个正在做祷告的、虔诚的信徒。
但说出口的话却像是一个坚定的承诺。
“您会长命百岁。
她好好地泡了个澡,阿阵找来了最舒服的黑色睡裙,她一愣,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准备的。
但生在黑手党的家庭,或许这种衣物是必需品。
他给她吹头发,手指搭在她的脑袋上轻按,她依旧忍不住哭,伏在他的肩膀上,感到冰凉的听筒搭上耳朵,里面是哥的声音。
“我亲爱的。
他的声音很颓丧,很虚弱,像是病了。“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
绘梨想了想,不知道到底是在这时候告诉哥比较好,还是让他在报纸上看见新闻比较好。
但阿阵把电话给她,意思就是这个时候说比较好对吧?
“大哥死了。她哭着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二哥不在家里,对吗?
“嗯。她点点脑袋,迷茫又无助:“里卡多也不在,二哥去英国出差了,现在大约还在飞机上,哥哥,我该怎么办?你会回来吗?
哥没回答她的问题。
“但愿他能平安落地。
这句话完全把绘梨吓坏了,她从来没想过二哥也会出事:“怎么会?哥哥,怎么会?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别哭,小亲爱的,你才14岁,你不该承担这些。
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起了
一些精神:“现在把电话挂掉,打开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随便拿上两张机票,然后带上你的手套,去机场,坐上飞机,以后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要快。”
“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说:“大哥还没有一个葬礼,拉里叔叔刚刚才离开,嫂嫂们和我们的小侄女还在家里,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她们逃跑?!”
“亲爱的,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柜子里有你们所有人的票,拿上它们,逃走吧,别去同一个地方。”
“为什么?”她哭着追问道。
“父亲死了。因为他不愿意贩卖Du品,也不想做侮辱女人的色//情生意。弗洛德虽然是个烂脾气的混球,但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妥协。”
哥说:“我最亲爱的,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因为他们很清楚,卢西安诺家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所以我们都得死。”
她只感觉浑身冰冷。
明明昨天还一切正常,怎么今天就忽然到了需要逃跑的地步了呢?
是因为那个叛徒吗……因为他掌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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