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杜时笙在查看自己的家当,打开了檀木匣子。
匣子里有原主来焱城时所持公验,一幅画,两件首饰,两件衫裙。
那画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一张纸,未曾裱过,只被精心的折起收着,想是对原主十分重要的东西。画中是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儿立在一棵桃树之下,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持着一枝海棠花,胖胖的脸上旋着梨涡,眉眼与杜时笙有几分相似。角落里缺了一块,没有题款。
画中再无其他线索,杜时笙便将画仍小心翼翼折好,放回匣子中去,又开始细细查看余下几样。
两件首饰分别是一个鎏金玉镯和一只白玉镶金海棠花的钗子,素气却不失精致,应是值点钱的物件。
两件衫裙,一件是碧色窄衫和红绿间裙和一件赤黄帔子,一件是鹅黄色上衣配藕荷色襦裙和浅碧色的帔子。皆是日常旧衣,穿洗痕迹明显。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一封书信也没有。
看来,原主的身世一时间是很难搞清楚了。
不过,这些家当杜时笙还算满意,好歹自己穿越一遭,不是孑然一身,穷的叮当响的。
杜时笙放好匣子,心下安生不少,看来,明日可以去坊市走一遭了,瞧瞧这大稷的人间烟火气,也好为未来的生计做个打算。
第二日,几人吃了一顿煎饼卷鸡蛋,孙阿婆仍留小五儿在家中照顾。
杜时笙见小五儿还在读书,自是不便扰他,便问他借了些书籍来看。
小五儿刚开蒙不久,皆是些《千字文》、《蒙求》一类的书籍,杜时笙不甚感兴趣,看到一本《因缘和合》的书籍,有些好奇,便拿来看看。
这是一本佛教的入门书籍,原文是梵语,每一页皆用簪花小楷在梵语的缝隙中写了注解,可以说是一本手写的翻译版本。讲的皆是些佛家因缘际会,和合而生的故事和道理。
杜时笙读了一会儿,只觉十分感叹。
她前世求过一支签,当时青光头皮的解签大师看了看她的签,看了看她,眼神空明地摇了摇头。杜时笙不肯罢休,一定要刨根问底,大师笑了笑说:“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这一世的苦即是你下一世的乐,何苦纠结于生生死死,万物生灵的造化,不在一世。”
然后,便不肯再回答她,去解别人的签了。
杜时笙一直记着这句话,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不断地告诉自己,生生死死,看开即是。神明不渡众生苦,但却教会了众生排解苦难和忧虑,既能安慰他人又能安慰自己,果真是千年时间雕琢而留下的人生哲学。
现下看,难道这便是自己的因缘际会?神明看在她虔诚的份上,又给她一次机会,替这个同名同姓不同时代的女孩过下半生?
“小五儿,这书是你的吗?”看了好一会儿,杜时笙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小的孩子怎会翻译梵语。
小五儿抬起那张俊俏的小脸儿,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声说道:“是我阿娘的。”
杜时笙会意地点点头,孙阿婆不叫他提起他的阿娘。
“你阿娘懂梵语吗?”杜时笙又好奇道。
小五儿摇头道:“不懂,阿娘说,这是她从一个心地极好的娘子处得来的,因为那个娘子,她和阿耶才有了我,让我一定要替这位娘子保管好这本书。想来这必是本贵重的书吧。”
杜时笙点点头,又看看那书中的簪花小楷,气韵生动,隽秀大方,确是本好书。
杜时笙只觉这书上的字看也看不够,便将这本书放在枕边,闲来无事,便拿来看看。
朦朦胧胧中,她只觉自己似乎变作小孩儿的模样,与一个瘦削的美人在阴冷的破败的宫殿偏厦浣衣,她饿的抱着美人的大腿哭泣:“阿娘,阿蓉饿……”
娘亲用脸贴着她的脸柔声安慰:“不哭不哭,阿蓉最乖了。”
阿娘苍白的脸温温热热的,贴在自己的脸上,杜时笙立时便不哭了。
场景忽地又变换一处,此时,杜时笙已是婷婷少女,阿娘牵着她,从皇宫大殿的小门走出,拉着她的手说:“阿蓉,娘带你去秦州。”
阿娘粗糙的手掌,出了细细的薄汗,拉着她,向着朝阳的方向走去,未曾回头。
阳春三月,秦州阳光温煦,然而阿娘却如枯槁一般躺在床上,虚弱的手臂颤抖地抬起,递给杜时笙一把小巧的金色的钥匙和一沓文书:“孩子记住,去京城,咱们宅子西院墙从上往下数第五排,第四块砖是空心的,里面有……里面有阿耶留个咱们的念想……拿给沈伯父,若他不见你,那世间便只有杜时笙了……若他见你……”
阿娘话还没说完,便溘然长逝,杜时笙抱着阿娘痛哭不止,她不停地握阿娘的手,想让它暖起来,然而,阿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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