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那只仓鼠,程澈带他上了二楼,拧开一间门。
房间不算大,一张白色长桌靠墙,桌上摆着电脑和银色的宠用体重秤,围桌两把转椅。
正对门一排米白色柜子,里面是些书和药。
程澈往地上看,“抱歉啊,下午有只狗在这玩,地上不大干净。”
贺远川说没事。小刺变得不太安稳,开始在包里挠纱网。这里动物多,大概是害怕。
也可能是抗议从天而降的肥胖。
程澈拾起地上散落的玩具,让他坐,自己推门出去了。
片刻,程澈端着两杯热茶回来,还带了一袋东西。
“店里只有大红袍了,喝得惯么?”
“常喝,谢谢。”
程澈生得白,英气,桃花眸子一弯,磨掉了些锐利,显得很随和。
贺远川看杯中沉浮的茶叶,脑海里控制不住地闪现一些尘封的画面。老同学叙旧,总要问些场面话:“最近还好?”
“还不错。”程澈说,说完问:“你呢。”
温润清透的嗓子。
和贺远川记忆里其实没什么差别。
“也还行。”贺远川说,茶叶晃晃悠悠要沉底了:“店这两天才开门?”
“啊。”程澈应,喝了口茶,呼出模糊的浅雾,“我才回来。”
贺远川抬头看他,程澈笑着补充:“回了老家一趟,待了段时间。”
“挺好的,”他想收回目光,身体却不听使唤,牢牢地看,只好清清嗓子。
“记得你以前一直想开家宠物医院。”
“你还记得。”程澈笑了:“我记性不大好,高中时出过事,忘掉很多东西,但还记得你叫贺远川,从前我们是不是坐过同桌来着?”
“嗯。”贺远川垂眼,也笑了:“是坐过。”
程澈撕开带进来的鱼干,拿在手里晃晃,“不同品种的猫,标准体重也不同,你的猫是只串串么,我看着体型倒是正常。”
贺远川拉开拉链,小刺探出个脑袋,磨磨蹭蹭地拱出来。
他莫名有点心虚,但仍是叮嘱:“它脾气不太好,小心别被抓到。”
小刺的黑白身子一探出来,贺远川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他抬头看了眼程澈。这像是一种试探,他不愿承认自己确实在这一刻抱有期待。
小刺出来后,扭捏地去蹭程澈,蹭完顺脚就踩上了体重秤,底下蓝屏杂乱地闪。
它干脆四个爪子全站上去,毛茸茸的脑袋俯下去看跳动的数字。
“十斤多,你挺结实,小猫。”程澈朝猫勾勾手,小刺很听话地过去了,“完全不胖,非常健康。”
贺远川闷闷“嗯”了声,端起杯子喝了第一口,茶杯大红袍的茶香短暂安抚了他不太清明的大脑。
天确实冷了,这一会功夫,茶已经不热了。
程澈问:“它叫什么名字?”
贺远川没立即回答,心里刚刚窜了个头的那点焰苗又灭了下去,半晌才轻声说:“小刺。”
看来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全忘了,真够狠的。
“嗯。”程澈的眼睛像一汪泉,声音也是:“这名字像刺猬。”
贺远川心头一抖,没说话。
两人也没在办公室坐多久,楼下有人喊:“程医生,有人找——”
程澈边应声边站起来,“来了——”
应完转头看贺远川,还想说什么,贺远川先开了口:“没事你去忙吧,我也回去了。”
程澈说好,想了想递过来张名片,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下回再联系。”
贺远川接过来看,上面一排猫爪印,底下两个秀气的字,他手握着名片揣进口袋,大拇指无意识摸索口袋里的硬质卡片,拎着小刺也下了楼。
大堂中间一女人抱着条狗,旁边围着几个人,看见程澈下来自动让了个空。
贺远川站着看了会,直到看见程澈抱着狗上楼,才转身去了货架那边,问店员买了几款适口性好的湿粮。
出门时下了小雨,把小刺放上车后,贺远川没急着上车,从车后取了把伞,又转头看宠物店的二楼。
灯还亮着,不知道要亮多久。
贺远川在车里等了半个钟,最后那把伞也没有送出去。二楼的灯一直亮着。
对于宠物医生来说,加班是常态。
这半个钟里,贺远川靠在椅背上,听着外面愈下愈大的雨,闭着眼出神。
程澈害怕下雨不假,但那已经是九年前的程澈了,很明显,从那年程澈出事之后,遗忘的那些基本都没有再想起来。
挺好的。
贺远川掏了烟出来点燃,仰头向后靠,那些污糟烂泥一般的记忆,忘掉才能重获新生不是吗。
从今晚见到程澈起的那一刻,不,在听见飞屋之家开门的那一瞬间,其实还要更前——
在他翻这一片商铺名单里突然看见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开始。
贺远川的脑海里不可控地反复放映十七岁时的程澈,穿着端正校服的男孩站在光影交错的树下,对他说:“贺远川,你放过我吧。”
他像老牛反刍将这句话不知嚼了多少遍,自虐般从中获得痛感。
当时程澈脸上是什么表情,贺远川记不清了。那副瘦弱又挺拔的身躯上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他一遍遍去寻,却永远是那团雾。
在今晚见到程澈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只是想看看这位过得怎么样而已,当时把他像扔一条狗般扔掉,最好别过得太好。
不是说要放过吗?放过了,然后呢?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要逃的彻彻底底吗。
可真的看见人,第一眼是瘦了,第二眼是男人发青的眼下色素沉淀,一看就是常年睡眠不良。
他心里疼的慌。
贺远川想,可能因为是太恨了,恨透了,让人想揪着衣领狠狠揍他一顿。
雨势渐小,二楼灯灭了。默默将那支烟抽完,贺远川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第二天就接到了乔稚柏的电话,隔着手机都听得到震惊:“贺远川,我刚知道个特巧的事儿,你猜,你楼前那宠物店是谁开的?”
“谁。”贺远川漫不经心地问。他早都知道了,不仅知道,昨晚还和那人一起喝了杯茶。
“程澈!还记得吗,你的老同桌!”乔稚柏声音挺大,贺远川将手机拿远了些。
“是么。”他在看项目的预算表,边看边应付,很敷衍:“是挺巧。”
他的办公楼刚好靠着那家宠物店,确实很巧。
但如果说是他特意搬的呢?
“程澈啊,高中经常跟我们在一块那位,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俩是男同呢,哈哈哈——”
电话那头乔稚柏笑了好一会,笑到贺远川想挂了电话,才说:“别挂别挂,也是,都过去九年了,你那会好像还和他闹过不愉快吧?”
贺远川直接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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