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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别说了,小隐

秋风白石心。

一片银杏叶突然掉了下来,枝梗粗硬,叶络柔软,坠落在周楼的脑袋上,落进他滚滚血河一般的心湖。

周楼觉得如同心里被人莫名挖了个洞,他忍不住惊慌,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箫子钰。

他看到萧子钰的双肩惶恐失措地抖了一下,一副紧张兮兮也可怜楚楚的模样,她几乎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脑袋用力地磕下去。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箫子钰满口哭腔,一副近乎自轻自贱的仪态,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奴婢如草籽般的薄命,便是死了也不可惜,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让公主殿下误会了,公主您罚我便是!还请殿下明察秋毫!我家公子对你绝无二心。”

每一句,患得患失地攀缠,没有尊严地祈求,周楼突然觉得:这样敏感卑微的箫子钰可真讨人厌,这样的箫子钰与他也是真的像。

周楼的心里如同被蒙上了千百层浸湿的薄薄宣纸,罩的他喘不过气,他忍不住开口道:“她……”

“想纳就纳吧。”是夏时隐打断了他,她的语气平稳淡然,带着一种轻忽自我的成全,“她对你总归是衷心的。”

周楼的心里生出一丝奇异的不爽利,他听出了夏时隐这句话的真心诚意,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迷茫,仿佛自己是一只被剪断了线的风筝。

不对,不对。

“她……她……”周楼犹豫地望向箫子钰,便见她正错愕地抬起头望向夏时隐,目光直视刻薄,近乎冒昧。

这忘了伪装的一眼,才让周楼看清箫子钰从未将公主与她之间的悬殊地位放在心里,在他们面前装出副狗儿模样,实则心里对公主从未有过敬意。

周楼的心头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他的脸色越发深沉,他静静看着箫子钰频频张了张嘴,因舍不得违心拒绝,只笨嘴拙舌地小声道:“我……我何德何能……”

很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

周楼额上的青筋越发凸现,担心失态,他咬牙死忍着,又听见夏时隐很是大度宽和道:“你可以。”

“为什么?”周楼再听不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烫的人疼,他按着那叠厚厚的纸,以质问的口吻对夏时隐脱口而出道:“真正在乎的人是不可能接受的,你不痛心吗?为什么!”

这番近乎暴起的愤怒质问,倒把夏时隐被吓了一跳,她诧异地看向周楼,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受惊模样。

“我……我……”夏时隐久久望着周楼那双通红忍殇的眼,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那叠信竟有这样好的效果,她更没想到她的计划会这样顺利。

刨根问底,只源于周楼还是不够了解自己,不够坦然。他定是无数次告诉过萧子钰他是最不信门第身份的,说的多了便连他自己也信了。

可是不是的,周楼曾经坚持以一场轰动天下的婚礼娶夏时隐,便是因为他的心底深处最是向往高贵稀物,他相信他只有最好的才与他般配。

所以才会有此极端局面,当夏时隐极力将两人拆散时,他们心心相惜难舍难分,如今她换了一招开始成全他们了,周楼反而是那个最不接受的人。

夏时隐心里冷讥,面上依然逢场作戏地顶着一副淑良大义的贤妻模样,狠狠别过头,不肯再看周楼一眼。

硬生生默了一会儿,待几人心里都平静了些,夏时隐才重新抬起头,心口难开地去看箫子钰,以一副‘我帮你争取了,我也没想到他不愿意呀’的无辜表情。

这绝对是比虐待萧子钰更令她痛苦的惩罚,夏时隐一直都知道:她伤不了箫子钰的心,只有周楼可以,如今成功借刀杀人,她得意爽快的很。

总得让萧子钰也尝尝她的昔日之苦啊。什么被爱折磨,无地自容?其实,才不过他们伤她的万分之一。

“子钰......子钰......”夏时隐欲言又止,露出一副歉意柔和的微笑,她低着眼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做出副说情的仪态真诚道:“我知道你嫌弃箫子钰这些年只学过些伺候人的丫鬟本分,又爱自作聪明,实则被人笑话,上不得台面……”

夏时隐拿余光暼向萧子钰,见她目光闪过一丝痛苦,又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已恢复如常信任地看着周楼。

夏时隐被萧子钰自欺欺人的功力深深震撼,又强迫自己快快镇定下来。

如今箭已离弓,大敌当前,千难万难她都要成功将萧子钰与周楼分开,她给萧子钰编了一只巨大的网,只等着她离群后游进来,栽在她手里。

刻意地顿了片刻,夏时隐才语重心长继续道:“要不你将她暂时托付给我吧,我带去宫里交给教养嬷嬷管教,待事成后,我再将她好好地还你。”

这么说着,夏时隐再次挑起眼尾去看箫子钰,语言积极鼓励道:“你又不笨,真学起规矩,不会比那些国戚闺女们差。”

字字句句简直如同戳人肺管子,可夏时隐的目光何其天真单纯,仿佛这番话里的冒昧刻薄只是无心之失,她还是好心友善的。

呸!呸!呸!好歹毒的套子,将人侮辱了一通不算,还非要给条灵活路,看她争不争气!她要是答应,那就是承认这番定义名符其实,她要是不答应,便显得本性便是烂泥扶不上墙,更下不来台!

箫子钰全然知晓其中的害处,难免被气的身子发抖,她微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一双含泪含恨的眼死死盯着夏时隐。

夏时隐心里冷笑,她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很是为难尴尬地看向周楼,她摸了摸鼻子,将脑袋重重垂下,做出如小时候那般认错的姿态。

夏时隐的声音极细弱,仿佛是在偷偷地说,她陪着小心讪讪笑道:“我……我是不是拿错主意说错话了?对不起,若你不想纳箫子钰,那要不……要不……就当我没说?”

“我去!”比起受些侮辱,萧子钰更忍受不了错失能纳给周楼的机会。她的回应很是铿锵有力,她将身躯笔挺地立起来,跟拿铁也打不弯似的,硬邦邦的。

见坐上的周楼与夏时隐望向自己,她一脸的壮丽悲愤,很决然地磕了个头,“谢谢公主恩典!”

如此,计便成了一半。

“呵呵,你先别谢我。”夏时隐扯起嘴角,继续一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难堪模样,仿佛是没料到这世上还真有女子敢这么不害臊地迫切地答应一般,她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我也只是建议,有什么事儿,我都是听周楼的。”

一番话,又占尽了上风。萧子钰的脸颊瞬间滚热,她紧捏着两只拳头,再闭上眼,两行羞耻的泪再忍不住地滚了下来。可是她不后悔。

“唉。”夏时隐怅然若失一叹,她扭过头,满怀不安与窘迫地去看周楼,这还是头一次,她将他们之间的事拿给周楼做主。

周楼的目光深沉而安静,似有千万苦绪,难言之痛,能说的不能说说尽装眼底,他薄唇紧抿,迟迟,迟迟。

夏时隐一时猜不准周楼的心思,便默默探出小手去勾他的小指,将将触碰到的瞬间,却被他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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