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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把脑袋提手里

千重云水中。

屋外的侍从们将光线堵的结实,昏暗的屋子,影子越发漆黑,夏时隐走下去,踩着一道道影子,似踩中一颗颗悬着的心。

夏时隐步伐稳健缓慢,走到门口后,又转身走回来。

钟兴若有所悟,他不能肯定,便试探着开口:“还是在这间屋子,上官苦心经营。”

她抬眸深深看向钟兴,突地笑盈盈道:“上次在这间屋里,我与你们吵得也凶,可后来,我给大家娶了媳妇儿,大家便都不怪我了,我相信这次也是,总有一天你们会懂我的。”

这间屋里第一次的争吵与和解,是大家妥协下,万众一心地决定以成家为起点,监控起整座城。

以这样的曲折反思,那么这一次的打仗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打仗吗?还是......倒捉家贼!

钟兴长舒了口气,确信自己的确是听懂了,他站起来,抱拳信誓道:“上官!我愿为前锋,将楚国战士杀个片甲不留!”

向来以钟兴为首的中庸保守派也跟着耳清目明起来。

“钟兴!愿为国效命立宫的可不止是你!禀上官,我愿领奇兵从后方堵杀!定不给他们半分退路!”

“加我一个!那季明储今日好大的威风,如此戏弄我们,我早看不顺眼了!待我踏平云梦城时,我看他还能否笑得出来!”

一时两派拉开了。

有些人沉默思索,有的人挣扎不休。

有的人听懂了,有的人听信了。

屋里众人纷纷望着庭前少年,等他施令。

遥遥一想,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还记得他刚来时,谁都不服,只当他是如雪般脆弱的少年,面皮又白又薄,用力些都能擦破。

他们看不上他的敦厚温良,试图吓唬他,却没想到才几个月,边境的风没有吹毁他的晶莹,倒是他们变得谨慎起来。

对待他,不仅是三思而行,更怕被他反向洞察出自己的软肋。

“离八月三日不过五天了,”夏时隐依然是那副淡然若素的仪态,她缓缓走回座后,站到话事当家的位置上。

抬头,任灰蒙蒙的尘与雾绕身,她与光同尘,谦和浅笑,唯有目光格外坚韧刚毅。

“咱们如今已改到城外拉练。”她摆出副斟酌的姿态,以商榷的口吻,坦白自己的蓄谋待发:“要不这几日也多多往楚国边境处靠,降低他们对于我们行动的警惕?”

“好主意!”钟兴击掌附和道:“两军对战总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咱们时不时地闹过去,就算他们头几回还能生出对付对我们的热血,到后面也难免松懈!”

“是也是也......”擅于作战的几位指挥为表衷心,交相呼应地讨论起来。

群众掩盖猫腻,反之,若想要抓住马脚,则应狠狠松手。

为了制造出安稳的假象,让众人放松警惕,夏时隐顺势做出聆听的姿态,神情思索,时而认真颔首,时而应答“是吗?”、“有几分道理......”

表面上憨厚作陪,笑地喜庆又红火,实则目光如飞尘般落向各处,将在座的人与鬼都看的清楚。

比如习惯藏在人后的陈指挥眉头深锁,如坐针毡,时不时戒备地望一眼外头的侍从,实在归心似箭;

比如频频冷笑的吴指挥逡巡众将,神色鄙夷,自始至终身形未动,半句不搭腔,实则从未领悟更不认可。

众人火热讨论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间便已逐步将战术弥补完全。

众目睽睽,都等着夏时隐定论,哪想到她木着脸,一拍脑门,却是出了个完全始料不及的主意。

“天蒙蒙亮之际突袭如何?这头让大军乌泱泱压过去,风风火火地闹,以掩盖动静,再派几队登云梯翻墙入城,暗杀守卫防军,大开城门,里应外合!”

“啊?”一众指挥俱是惊默以对,愣愣望着夏时隐。

见夏时隐神情自若,依然是那副好声好气的菩萨面孔,眉明目朗,言语诚恳,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想好了这个主意。

众人心底五味杂陈,又见夏时隐一笑破冰,直言不讳道:“我要打,就要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们谁也不要手软。”

不等众人反应,夏时隐势如破竹,点兵划营:“吴指挥领队防城,陈指挥领队登梯,钟兴领队嚣战,吴指挥领赵、刘两位指挥,陈指挥领......”

钟兴不动声色地默了一眼阵型,见忠肠勇猛的嚣战,反对战事的防城,中庸谨慎的登梯,这布置颇有稳妥,更透着对营里各指挥间派系的洞见。

“都按我说的做,”夏时隐言辞不歇地将营队分配完,又继续布置各队战法:“防城以......”

钟兴竖耳敬听,袖手以待,却是越听越惊讶。

各队的战法虽有几分纸上谈兵之嫌,却已是事事周全有度。

这是命令,不是商榷。大家虽有能力提意见,可见夏时隐目光如镜,照得人心惶惶,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敢多话了。

万言万中不如一默。既不是至关紧要的,省得再生事端,忍罢!

从晌午熬到傍晚,议事以近乎麻木的姿态结束,众人头重脚轻地起身,各个心事重重,都不知道说什么。

夏时隐稳站堂中,面色高深无常,显得对大家的情绪无动于衷,格外单薄冷漠。

夏时隐淡淡道:“都去准备吧。——何都尉及登梯队先留下。”

落在最后,已半侧过身随时欲走的陈指挥身形一僵,又瞬息缩回来,借着众人相视走动之际,又俏俏回到了中间。

屋里只剩下四人,陈指挥尾随何都尉寻位而坐,身形普通,仪态寻常,极其地平凡不显眼。

新月端起茶壶,低着眼走下去,悬臂,一一给各位大人们续茶,水声缓缓落杯,便如镇纸压褶,将人与四方座牢牢绑定住。

这杯茶不容易喝的。

夏时隐又坐了回去,倚在填不满的太师椅里,愈发单薄,不徐不疾的一张脸若日下寒霜,将化未化,洁白无瑕。

“其实我还挺欣赏懂得见风使舵的人,比起冥顽不灵地挣扎,至少说明了这人脑子不笨,知道怎么活不是?”夏时隐一笑破冰,目光温和地看着众人。

“再清的水,再静的林,也逃不过日久郁浑。怪不得鱼,怪不得树,重要的是得有人有心长治久安地清理。”夏时隐端起茶杯,朝着众人示意,“是以,如今来了我,日后也会来别人。”

水至清则无鱼,人过刚反易折,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未做过任何投机之事。若真翻起旧帐,极有可能会没完没了地离了心,是以夏时隐今日抬手,也算是给了彼此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番敲打并不算隐晦难懂,陈世杰甚至有些钦佩夏时隐的心计,他颇有眼力劲儿地端起茶敬上,也悄无声息地望了一眼老狐狸般的何都尉。

为首的何都尉笑如弥勒佛,他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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