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静深松里。
浓重的松香盖住了屋里的气味,楚明霁垂着新包扎好的手,端起茶壶,给对面男人倒好茶。
如今门窗紧闭,一丝风也吹不进来,楚明霁深嗅了嗅,闻到了淡雅的茶香,闻不到藏在里屋的夏时隐身上的味道。
楚明霁静静打量周楼,不可否认,他是他见过最精致美丽的男子了,瓷玉般无暇细腻的脸,鲜有棱角,流线柔和,扇形的眼角缓缓垂下,瞧着忠诚无辜,情绪浅浅的,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如被晒了一早上的柔柔泉水,流淌着金色的暖意,看着很是亲近。
楚明霁一眼看他就很是不喜欢,周楼和夏时隐待人时的性情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影响了谁呢?
“周公子。”楚明霁欣长的身影落进圈椅中,态度孤傲不羁,“一直还未谢你呢,若不是我父皇遇刺,我哥哥也不至于为了支开我,将我派来攻夏,这倒便宜我了,拿来兵权。”
楚明霁霸道地仰坐,周楼便微微倾身,双肘支在膝盖上,抚了抚茶杯圈口,态度极随和。
周楼的身躯明明稍有闭合,这样亲切地靠近,似有示好臣服的意味,又更像是坦然畅怀地自信。
“有舍有得罢了。”周楼浅浅笑道:“二皇子独坐中宫,若能要来传位圣旨,便是名正言顺,到时你就算回去了,是臣也是子,做不得主的。”
总得打开局面,周楼也并不客气,省去了说场面话的过程,他大刀阔斧一语试探,是想分辨楚明霁的态度。
却见楚明霁一双眼诡秘莫测,似要看见他心底最深的角落,如刀雕般轮廓分明的脸,格外硬朗冷漠,他面无表情,很有鹰视狼顾之相。
周楼虽以投诚之姿与楚明霁合作过几次,却并未真正交过心,如今好不容易换来机会深谈,他倒也有心要摸索出楚明霁的欲望所在。
见楚明霁对楚国的前景竟是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更无特别的反应,他便开始退一步而讲,“明霁兄,我们都是皇朝里极不受宠的皇子,自知事时便学会了看别人的脸色而活的,饿也饿过,冻也冻过,无数次棺材板都盖了半边身子,却还是硬生生将它掀开了。”
周楼静静审视着楚明霁,一番肺腑之言直戳人心底最软之处,那是他无数次黑夜里醒来,不甘不服的。他将自己剖开,鲜血淋漓,叫人望而生痛。
“有时想想,真是不明白,凭什么是我们每日活得像只蛆虫?想晒一下阳光都怕被烫到,凭什么是我们活的像藏在草垛里的毒蛇?蛰伏做小被人践踏,其实这秀美河山,晴光朗朗,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的呢?”
一番同病相怜的招数,听的楚明霁很是刮目。他几乎有些钦佩周楼的计谋何其周全圆滑,密密层层,从江山到个人,内忧外患,无一缺漏。
他突然知道公主的坏心思都是从哪儿生来的了,被这种狡狯的男人带大,难免心思如海!
楚明霁冷笑了一声,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言辞犀利道:“周公子,从来没有‘我们’,我与你本就是同人不同命,你自被送到夏朝后,日子真的有那么可悲可怜吗?”
这一句意深,端看人怎么理解了,是嫉妒他的‘好命’呢?还是想要他的‘好命’呢?想到夏时隐倾国倾城的姿色,周楼心中冷笑。
面色微动,周楼斟字酌句,笑意兴味道:“夏朝的乐安公主与我一起长大,她为我所做的,天下尽知。你看,我的人生都是她仁善的牌坊,我的处境更是夏朝风骨的牌匾,可我在哪呢?”
“其实我什么也不是。只是成全了他们的名声。”周楼将食指支在桌上,点着桌面一字一句道:“若你与我换,你会要我这样的人生吗?要乐安公主?还是要这天下人尽知你,好也罢,坏也罢,见你是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能为自己的人生事事做主!”
楚明霁仰天大笑,笑意讥讽,渐渐生出浓浓的仇恨之意,他手里杯子“嘭”地一声被捏碎了,他掌心的纱布瞬间又被扎出了血。
楚明霁捏着拳头重重往桌上一砸,愤然道:“乐安公主遇到你,真是不如将心喂狗!”
周楼的脸色一白,又迅速地淡去,耐心地受着楚明霁的暴力与言语。这是他多年赖以生存的技能,隐藏自我,隐忍承受,在蛰伏中发现。
周楼对于自己心中的猜测已有几分笃定,这份意料之外的发现让他倍感古怪,“楚兄喜欢乐安公主?”
楚明霁将手里的碎渣丢弃,他问的很认真,也很好奇:“周楼,你真的没有爱过夏时隐吗?一点点也没有吗?”
唐突的反问,似突然捅进周楼心里的一把刀。
痛意很明显,可他自觉夏时隐不是自己的毕生所求,更不想楚明霁对自己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他敏感地压抑住了那些细嫩的感情,表情淡然,防备的密不透风。
周楼新烫了个杯子,重新给楚明霁倒了杯茶,动作稳重,手不颤目不飘,很是从容。“夏朝有很多人见过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
楚明霁望着推到自己桌跟前的茶,见茶香飘渺,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后悔。——夏时隐就在后面听着呢,她听了这些话,大概又要哭了。
“楚兄,夏国我与你一人一半。你放宽心,夏国宫里的皇亲贵胄都交由我来杀,总得让上京的百姓们都真正见识一下:没有她夏时隐,我也是个男人。”
周楼的语气很是平静,可言语里的冷血无情堪称一场惊心动魄的凌迟。
便是连楚明霁这样将杀人当吃饭般稀松平常的极凶之辈,也被惊出一身冷汗。被最亲信之人背后这样谋划,谁能不胆寒呢?
再仔细想想,他楚明霁还未提出过任何要求,周楼便这么有诚意地替他谋划好了一切,揽下一切的脏活儿累活儿,能做到这一步,能这么体贴细致,这样一个目空一切的人,做什么事成不了?
“你一定要动夏朝吗?”楚明霁解开遍布残渣的缠纱,将陷入掌心里的瓷片扯出来,“你夺回商朝,我占下楚国,这样不行?”
周楼让了又让,条件如此诱人,已是十分诚挚。可见楚明霁不为所动,竟还在一心试探他的决心,他对楚明霁的缜密也高看了几分。
“我若与夏朝结亲,倒是可以更轻松地得到周朝,除了这辈子要矮人一节。”周楼轻笑一声,“三朝鼎立,是因为平衡。明霁兄,你们楚国总不至于就这么干看着吧?左右会被你们横叉一脚,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盟友,我自然选你。”
突然被认可地捧了一下,楚明霁对周楼无孔不入的手段倒有些忌惮了,他反唇挖苦道:“可不是?打夏朝你有优势。他们不防着你。”
说完这样难听的话,楚明霁不由地重新打量周楼,见他依然温和无害地看着自己,他的心里直发瘆!这样一个泥人般的脾气,竟如探不到底一般!真是个天生怪才。
周楼莞尔,语气既似玩笑诉苦,又透着认真理性:“也是没办法呀,选择夏朝,此生便都得受挟于夏朝的恩情,若夏朝有需,不帮便是忘恩负义,不帮便得遭世人唾弃,至少两朝,都得背负天下的道德枷锁。”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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