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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嫁女

看惯了师尊穿道袍的样子,如今看着他一身蓝色常服,一条暖黄色缀金腰带将玉身勾勒得更加颀长,让人挪不开双眼。

她看着师尊低头进入屋子,摘掉一头白雪的书生帽,抖落一身碎雪,抬头时眼睫湿润,却意外笑得明亮温暖。

外间风雪交加,这个屋子却因为这个笑瞬间温暖了起来,郝瓷看得心跳慢了半拍

师尊从未对她如此笑过,他最常的表情就是一半严厉一半无奈,她之前一直觉得师尊是高不可攀的,哪怕只一点点柔意对她来说都足以开心好几天,原来师尊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呀。

直到看见师尊身后的阿康时,郝瓷才确认这个回魂之境里的师尊就是萧琢。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然而她自己也不是阿芙,却能与阿芙感同身受,所以短暂的惊愕之后,郝瓷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原来萧琢是在前往溧阳求学的路上认识的阿芙

那时,萧琢行至此处,突逢大雪封山,只得借宿阿芙家中

阿芙一家贫寒,但对萧琢这样的读书人还是很欢迎,许是这场雪下得太久,阿芙的娘病情一再加重,她爹给乡上的人家送柴火,薪资压根不够买药治病。

萧琢心善,雪停后也没有立即起身,请来了郎中为她阿娘看病,只是这病太重,郎中说须得上远一点的城里去请更高明的医师,不过一来一回破费功夫,阿芙她娘也经不住周折,所以萧琢自请前去。

萧琢将药交给阿芙,笑着安慰:“医师说了,大娘的病是小病,不必亲自看病,这药吃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在阿芙体内的郝瓷听见她感激道:“萧公子大恩,阿芙无以为报。”

所以萧琢要阿芙以身为报,阿芙不从,身处异地?

然而事实却不是郝瓷所想

眼看着和师尊长得一模一样的“萧琢”带着书童阿康离开,阿芙也没有过多的挽留,而是抹了抹眼泪,心中尽是依依不舍之情。

郝瓷分不清这不舍之情是她的,还是阿芙的

总之,直到师尊的身影完全消失,阿芙都没有半分挽留。

萧琢离开后,阿芙笑着笑着就哭了,这让郝瓷心里觉得堵堵的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阿芙的心里这么难受?

郝瓷跟着师尊的这一百年,师尊时常就会独自出海,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种难受就好像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他了。

“呜呜呜”阿芙躲进被子里狠狠哭了一场“萧公子,你有你的路要走。”

阿芙那病重的娘拍着窗骂道:“哭哭哭,老娘还没死呢,早干嘛去了,不好好把握机会,人走了,倒知道在这里哭了。”

阿芙横手擦掉泪水,起身到灶台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垂眸平静道:“萧公子是个好人,我不能为难他,阿娘,喝药吧。”

她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没出息的小蹄子,要是能傍上这样的人家,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阿芙默默地掉泪,但依旧静道:“阿娘,别说了,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的。”

听着这话的意思,这萧琢难不成真的就像萧宅人说的那样,是个好人?

那为什么阿芙死后会化作恶鬼缠着他不放呢。

郝瓷不理解阿芙的心理变化,明明很舍不得萧琢,但就是要划清界限。

阿芙一家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吃了萧琢送来的药,病重的阿娘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

一家人虽贫寒,却也逐渐有了生气。

开春后,阿芙的娘突然病情急转而下,一日比一日严重,附近的郎中早就不愿为她看病,家中的钱也再负担不起更高更厉害的医药费。

阿芙的娘最后还是去了,死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原来萧琢找的那个医师早就判定病人到了灯枯之际,至多撑得开春,是萧琢在骗阿芙。

郝瓷比阿芙都还要生气,明明就是骗子,明明就是不想负责

可是阿芙虽也很伤心,但实际上却很感激萧琢,“阿娘多活了一个月,已经很好了。”

郝瓷叫嚣着,师尊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骗阿芙,为什么要骗她?

她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了阿芙,明明都说了只是小病,初雪融化,天气越来越暖和,吃了那药,阿娘明明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希望最大的时候迎来了沉痛的一击。

郝瓷不理解。

阿芙的娘走之后,家中无人照应阿芙,她爹更是不常回家了,一日喝得烂醉回家

“阿芙、阿芙……”

和她娘一样催命地叫唤着

“我的好女儿,长大了,长得这般俊俏,十里八乡的汉子都稀罕着咧。”他摸着阿芙的脸颊

郝瓷很反感这个爹,也很讨厌阿芙依旧耐着性子服侍醉酒的他

“阿芙、阿芙,爹的好女子。”

他一把搂住阿芙,臭熏熏的一张脸贴了上来

“阿爹,你醉了。”阿芙默默地将脸别开

他却得寸进尺,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探进阿芙的衣襟,腻歪的嘴急不可迫地吃着她的粉皮。

阿芙大惊失色,两只手推开他站了起来:“阿爹你醉糊涂了,我是阿芙,是你女子!”

“呵呵哈哈哈”他迷糊着笑了起来

阿芙捂住衣裙,连连后退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两只手像是脱臼一样挥舞着:“呵、放你妈的狗屁、你是我女子怎么了?不想被我糟蹋是吗,那你想被谁糟蹋?”

阿芙被逼到角落,再无可退:“阿爹,你、你想……做什么,你别乱来,是要天打雷劈的。”

他蓦地睁开一双混色的眼,眯着眼道:“哼、我是你老子,对你做什么都轮不到天来管,老子就是天!”

说着,便身子一倒,倒在阿芙的身上

两人顺势齐齐倒在地上,她那个爹压在身上,让郝瓷生出了恶心之感。

以前小的时候,郝瓷曾看见过隔壁的陈大娘被一个大汉子,就像现在这样压着,那时她母亲将她眼捂住,骂道“什么脏东西都要看!”

所以,这应当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阿芙比郝瓷的反应更大,她的心中充满了害怕、恐慌、惊恐、难以置信以及恶心!

阿芙尽全力地推,可是醉酒的人,三千斤重,无论她如何挣扎,依旧被酒气熏天的臭嘴狠狠啄了几口

他的双手牢牢桎梏住她的腰肢,胡乱地扒开阿芙的衣襟、裙襟,动作越来越放肆

阿芙挣脱不开,内心极致的恶心反胃

yue的一声竟然吐到他的脸上

她仿佛将胆汁都吐了出来,连带着郝瓷的那一份。

那个畜生蓦然清醒,扬手一个巴掌甩下来,恶狠狠地骂道:“贱皮子、敢勾引老子,我看你就是想被那些糙汉子糟蹋是吧,明日我就把你嫁出去!”

无数的谩骂砸下来,夹杂着听不懂的词汇“下贱,赔钱货,破烂,骚皮子”

郝瓷听不懂这些词汇的含义,但能从阿芙心里感知到这些词汇比她父亲和师尊骂她时还要狠得多,狠到让阿芙生出了毁灭的想法。

这是第一次,郝瓷通过阿芙,知道什么叫“屈辱”。

也是在这屈辱的一夜,刺痛的巴掌,阿芙连夜逃走这个家。

郝瓷仍旧气不过,若是她能得自由,那死老头能活过今晚就算她郝瓷学艺不精!

阿芙没有地方去,这时想起了萧琢,于是历经千山万水,来到了溧阳。

可当她几经周折打听到萧琢的所在时,却又不敢上前相认

她远远地看着,跟在他的身后,陪他去学堂、去市集、去和同窗好友郊游

他们明明都在一个地方,明明就可以触手可及,可是郝瓷却觉得他们好像真的隔着千山万水。

就像她和师尊一样,明明普渡涯只有师徒二人,明明师尊对她也很好,但她始终觉得师尊离她很远很远。

直到一日,萧琢发现了她:“姑娘,为何一直跟踪在下?”

阿芙难堪地转身:“萧公子,不记得我了?”

萧琢迟疑了半晌,看着眼前这位一身脏乱、破败的女子:“你是、阿芙?”

阿芙欣喜得很:“公子,许久不见。”

萧琢眉眼微挑,问她:“姑娘怎地来溧阳了,还这般模样?”

躲在阿芙体内的郝瓷感受陌生的情绪,很难捉摸,阿芙她像是很高兴,又好像很难过。

便听见阿芙说:“哦,我想出来找一份工做,想到公子提到过溧阳,没想到竟真的有缘再相见。”

不、不是的,阿芙她明明就是为了萧琢而来的,郝瓷能感觉到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她想见他。

师尊,你快多问问啊。

萧琢温和笑道:“找工么?我倒是有一处推荐,姑娘可介意给商户人家做婢女?”

郝瓷有些着急,她不想去、她就想留在你身边

然而阿芙却道:“不介意,只是又要麻烦公子了。”

萧琢道:“不麻烦。”

就这样,在萧琢的推荐下,阿芙来到了一位陈姓人家做婢女。

郝瓷虽然为阿芙感到不平,但也无法操控这幅身体。

本以为一切顺当,做了大半年女婢

阿芙的爹带着人找了上来

那一天,闹得陈老爷府上不得安宁,以至于在整个溧阳都出了笑话

人人都说陈老爷拐卖良家妇女、他人新妇,为人不仁、商贾最无情。

婚约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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