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傻妞妈像是自己的脑子也被锤了一下，一瞬间昏天暗地。

明文把她扶着坐了下来，说道:“你别急，我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傻妞妈一下子又有了希望。

下一刻，明文说道:“但我现在怀了孩子，可能是缺营养，手容易抖，你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给傻妞做手术。”

“那她现在这个样子能行吗？”

明文说道:“平时多注意一些，暂时没事，你别担心。”

明文没有问傻妞妈是谁给傻妞扎了针，傻妞妈也没有说，只是第二天，大家就看到傻妞爷爷奶奶的坟被人挖了。

明文为什么都没有说。

很快，村长的儿媳妇要生孩子了，接生婆依旧没有来。

没得选，明文这个“孕妇”医生硬着头皮就进去了。

明文说不心慌不可能，心里头特别担心意外，现在这个环境，接生只能打顺风局，但凡有点问题，她都很难处理。

好在，她们运气很好，也可能是胎儿比较小，只两个小时就出来了，产妇状态也还好。

明文抱着这个小生命，只觉得好神奇，一个小生命就这样诞生了，小手小脚小脸蛋。

明文用消了毒的剪刀剪了脐带，又把伤口处理好。

产妇一直在问:“是儿子还是女儿？”

明文这才说道:“是个女儿。”

她把孩子抱给了产妇。

第七天的时候，这个女儿就夭折了。

明文是从傻妞妈这里知道的消息。

明文听到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把破伤风之类的都想了一遍，可她确定当时她处理得很好。

她是医学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这辈子经手的第一个生命。

莫名其妙就没了？

她要看孩子的遗体。

傻妞妈听了她这个想法，立马说道:“人家肯定不会给你看。”

没事，她有自己的办法。

“埋在哪儿了？”

傻妞妈说道:“村子里夭折的孩子都是埋在菩萨庙旁边。”

明文立马摇头:“不可能，那上面没有坟墓。”

傻妞妈还真没有注意，但她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

明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确定是在那上面？”

当然。

傻妞妈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明文的愤怒。

“你别去得罪她们。”傻妞妈很不放心，还是叮嘱了一句。

明文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第二天，傻妞妈天不亮就去除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傻妞跑过来了。

“神仙娘娘不见了。”

傻妞妈看了过去，只见张家的人带着一帮子人过来了。

“你们把我儿媳妇藏哪儿了？”

傻妞妈不知道，她真不知道，她很担心明文出了事，她瘸着腿，还怀孕了，能跑去哪儿？

傻妞妈又想起了野猪的事情，就更加担心了。

众人分了两队，一队朝着镇上方向去找，另一对则是往山上找。

傻妞妈直觉明文不会走去镇上那条路，她和大家一起进山搜索。

从天蒙蒙亮一直到天大亮。

众人也爬到了山顶。

悬崖上，她们只看到了一片红，从悬崖上一路往下蔓延，红得刺眼。

张家人一看这个架势，赶紧往回跑，然后往镇上的方向跑。

本来就有人朝着镇上去，张家人站在了山头，喊山下的人——

[喂——]

[喂——]

[张家的媳妇跑了！快通知城里的车站！]

此时，悬崖边上，傻妞妈拿起了地上的红。

那是菩萨庙里面的红布，那些红布被绑在一起，套在了菩萨庙的柱子上，然后一路往悬崖下蔓延。

她从悬崖上下去？她能从这里下去？

傻妞妈走到了悬崖边上，以前她从来没有在这里看过，此时此刻，她才看到这边悬崖下面有一个又一个洞。最光滑的这部分陡壁，并不是无处可落脚。

悬崖下不远处，那是一条土黄色的公路。

几个小时前，镇上的车站，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她的肚子干瘪，走路利索，女人一口流利的当地话，要了一张去城里的车票，说是要去城里看病。

她抱着孩子坐在最后一排。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每一刻都那么难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半辈子，车子告别了大山，开始出现了高楼。

她很快看到了“广城汽车站”的字样。

她下了汽车站，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她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是一个憔悴苍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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