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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巧言令色

曹明霜柳眉倒竖,满是不忿。给卫琳琅负荆请罪?痴心妄想!

何景盛预知不妙,把声儿压得如闷雷般低沉:“好娘子,那可是长平侯,碾死咱们和碾死蚂蚁一样轻松!娘子且忍忍,咬牙赔个不是,这多人在场,卫琳琅不会蛮横刁难的。”

曹明霜欲发作,奈慑于长平侯的凛凛威势,只得一声不吭吞下所有屈辱,任何景盛半推着自己去到卫琳琅跟前。

何景盛讨好奉承道:“卫娘子与人为善,宽宏慈悲,她以后不敢犯了,卫娘子就宽恕一次吧。”

见盛气凌人的曹明霜一下子颓下来,宝格连声冷笑道:“哪个闯的祸,哪个收拾烂摊子,赔礼道歉这事难道还能叫人顶替?”

既容恪开了这口子,卫琳琅自不会白白放过,横竖要叫她的好表妹低一回头:“话糙理不糙,正是这个理。”

曹明霜恨到极致,开始幻想用药毒哑卫琳琅,以解心头之恨!

终归是想象,何景盛焦灼的请求打破美梦:“姑奶奶,说句话呀!”

卫琳琅漠然看何景盛满头大汗、脸盘通红的不自在样,遥想以往的何景盛堪为泼皮无赖头一号,嗓门大脸皮厚不讲理是他的三大特性,结果现在哪还有从前半分模样,果然老祖宗的话在理:“恶人还需恶人磨”——自以为娶了个貌美贤妻,实则抬了位傲慢刻薄的姑奶奶。

耳边念咒似的催促,曹明霜烦心透了,心一横迈出屈服的一步:“刚才是我不对,表姐菩萨心肠,不要抓着不放了吧。”

何景盛懊恼地拍了下大腿,俨然觉得这说辞欠妥,这哪是道歉该有的态度?

卫琳琅笑笑:“表妹是真心实意知错了吗?”

曹明霜横眉冷对道:“错已认了,表姐还要如何?”

卫琳琅道:“表妹究竟是请我原宥还是逼我原宥,我分得出来。”

她眼波流转至容恪处,何景盛顿时火烧眉毛般训斥曹明霜:“老老实实向卫娘子认个错就那么难?我何景盛十八年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从没对谁卑下到这份上!我都能破例,莫非你是宫里的娘娘,天底下人全要敬着你捧着你才行?”

他是真急了,长平侯动动手指,他何家往轻了说且得掉一层皮!

远处有容恪镇场,近处有何景盛胁迫,曹明霜支撑不住,抽泣起来。

掉两点子泪,卫琳琅才不心慈手软饶过她,直等她完完整整赔了罪方松口。

何景盛谢天谢地,连拉带拽地带人夺路而逃。

宝格痛快道:“让她也尝尝得罪娘子的下场,看往后长不长记性!”

看乐子的宾客哄然散开,火红石榴花下,卫琳琅和容恪沉默对望。

“你家中没教过你,受了恩惠要懂得道谢么?”一缕清风携一瓣榴花,曼妙起舞,掠过容恪似笑非笑的俊颜,恰在他宽阔有型的肩宇获得一瞬安宁。

越了解容恪,卫琳琅越无法为他俊美无俦的皮相所蒙蔽。

何谓恩惠?

她身在侯府,即便不是正头夫人,左右也是有明确身份的,他为侯府当家人,不应为她解围吗?

退一万步,他冷心冷肺袖手旁观,最后闹得不可开交打的还不是长平侯府的招牌,丢的不还是他长平侯的脸面?

还侯爷呢,依她看,比市井小民斤斤计较更甚。

卫琳琅掂量得明明白白,笑语阴阳道:“侯爷维护妾,等于维护侯府,谈什么恩不恩惠不惠的。莫不是侯爷小气,非要妾一是一二是二地跟您谢恩才觉不亏吗?”

容恪无知无觉勾了唇角道:“你口口声声以妾自称,说出来的却无半分敬意。伶牙俐齿,花言巧语。”

卫琳琅莞尔接话:“妾就当侯爷是在褒奖妾了。”

巧言令色的面目容恪司空见惯,他不喜,乃至厌恶,而放在她这儿,他竟探到丝丝俏皮感。

难以否认的事实:他挺受用的。

“尊敬既非出于真心,那你这曲意逢迎的表面功夫尽管收起来,日后不必妾不离口的了。”

卫琳琅讶异片时,将信将疑道:“侯爷说话算话?”

前几日她一时顺嘴和他“你我”了几回,结果他丧着个脸处处找茬儿,把她贬低得一无是处,讥讽她过把自己当回事;这来龙去脉可历历在目。

容恪颔首道:“我从不轻易许诺,亦从不出尔反尔。”

卫琳琅一想在理,他心肠固然不怎么着,但凡讲出口的必然履行。

“那我可不可以不时时对侯爷‘您您您’的,替换作‘你’成不成?”她“蹬鼻子上脸”道。

“我”且有了,“你”想必也不远了吧?

容恪负手昂立,并不明说成与不成,但卫琳琅已然开始窃喜,以他的脾性,不泼冷水就是准了。

于是乎,莫名其妙的,卫琳琅和容恪的冷战宣告结束。

当晚,卫琳琅听到些风言风语,据闻陈三小姐和容恪有娃娃亲在身,恐怕不日好事将成;她疑信参半,踟蹰要不要亲口问问容恪。

宝格愁容满面道:“万一,万一真应了外面人的话,那娘子你该怎么是好?”

宝凝正正好随老太太身边的人上宁安堂取新茶了,错过此间一幕,否则非拿手捂住宝格没轻重的嘴巴不可。

“捕风捉影的事,别自己吓唬自己。”卫琳琅口头上直言不讳,其实心底直打鼓。

白日她是看出来陈三小姐对容恪不平常的,彼时容恪态度冷漠,她便没过多上心,权当陈三小姐一厢情愿。

假如传闻成真,她当初在容恪面前立下的铮铮誓言就真真儿成了笑话,这么久以来的委曲求全将沦为徒劳……她不能接受。

“先别铺床,我今晚要等侯爷。”坚毅之情从她细密的眼睫后探出来,她下定决心,再为自己的来日坚韧一回。

外墙根底下,蟋蟀吱吱叫唤着,卫琳琅心里烦乱,听不得这声响,忙命宝格拿个琉璃罐儿捉了放生到别处。

那蟋蟀机灵,觉察有人要抓它,一蹬腿跃入不远的花丛内,像是炫耀般,身子藏了起来,叽叽叫声仍在持续。

宝格不信邪,一掌打开芬香扑鼻的花丛,那灯晃蛐蛐儿。蛐蛐儿仗着身材小,又一蹬腿,跳到暗处。

宝格“嘿”一声,半路招来一个丫鬟,让她提灯照着,自己个儿矮身扎入丛中和那小虫儿斗智斗勇。

容恪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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