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平碛雁行低。窈娘走出柳月柔的屋子,就见雁阵南飞,心中百感交集。
“萧瑟天气,小娘还是早些回屋,莫要染了风寒。”林之和挎着药箱本要随着周府医一同离去,见窈娘站在园中甬道上,忍不住多嘴一句。
周府医回首瞧了他一眼,倒是不多停留。
窈娘见四下无人,才问道:“我林府医医术极好,方才为何拿不准脉象?”
林之和并未瞒她,低声道:“这脉似滑中有涩,因此在下并不确定。”
“滑中有涩?”窈娘不知医理,但涩脉之说还是听说过的,这意思就是肚子里怀着的就是一团血。
此事窈娘心里清楚,也不想牵扯上他,不待他解释又道:“不知少夫人身子如何了?”
“说起这个,滋补气血最忌心急。夫人让我添了些猛药进去,我虽控制了剂量,可这法子却如饮鸩止渴,到底是对身子有损,孟小娘还请多劝慰少夫人才是。”
林之和是大夫,最是看不得病人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可他如今客居沈府,来年太医院考学还需沈府的荐信,自然是不敢忤逆主家。
窈娘抬眼看着正屋外洒扫的婆子擦拭梁柱,不敢懈怠,颔首道:“医者仁心,待少夫人心情好转,我必然劝慰。”
众人都知道她最是受气,眼下柳月柔又怀了身孕,林之和知道自己这话是为难窈娘,忙道:“是我多话了。”
窈娘不在意笑了笑:“我还要去少夫人那里回话,就不送林府医了。”
林之和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只觉云孤碧落,月淡寒空。他曾为她诊脉,看似轻云淡风的外表下,掩了似泰山般厚重的忧思,若一直如此并非长寿之象。
正屋里碧兰蹲在地上引炭火,见窈娘来,也不起身只下巴往里屋一抬:“小娘快进去吧,少夫人等着呢。”
“怎得这么久!难不成怀得是金元宝不成。”孟丽娘见她,没好气道。
窈娘看着她手边的蜜合燕窝羮,答道:“柳小娘头次有孕,又请了周府医过来细瞧,这才耽误了时辰。”
孟丽娘眼里有了笑意:“如此金贵,果真怀了?”
“是,两位府医都说是喜脉,桂枝已经去正院报喜了。”
孟丽娘微微扬起下颌,连带着声色也尖锐了些:“就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生了。”
窈娘本是不畏热的体质,可屋里的药味与温热却实在让人不适,也就只有孟丽娘还觉得冷,身上还搭了薄衾。
孟丽娘喝了口燕窝就嫌弃的推到一旁,道:“大少爷这些日子怎的又把你忘了?”
倒不是忘了,估计是还在打算将她送到哪个大人的床榻上去,但沈循是利欲熏心,并未想过沈府的女眷即使他敢送,旁人怕也不敢收。
此事窈娘是心知肚明,却不会与人讲。
窈娘垂眸道:“妾蒲柳之姿罢了。”
这话却要孟丽娘心里的思绪翻涌起来,一来二去的就只剩青子衿这个狐狸精缠着沈循,这怎么了得,皱眉道:“青子衿虽说答应了与自己为伍,可到底是不稳妥。”
见孟丽娘说出这番话,窈娘已猜到她的打算。
果然听她话语落寞,道:“你那日说得对,明日替我回家中,让母亲从外面买两个良家女子送进来,先把人放到书房伺候,今后再做打算。”
“妾知道了。”
古往今来,多少戏文话本里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可现实里大多都与愿景背道而驰。
纵使孟丽娘在李氏的庇护下,既自私又狠戾,可沈循只未将她放在眼中,就让她的傲气与祈盼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一点点荡然无存。
孟丽娘见窈娘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冷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本事笼络住郎君?”
“妾不敢,妾是觉得少夫人如今愈发端庄了。”窈娘恭敬垂首的模样,让她心里的屈意淡了三分。
世家大族的夫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受了父亲多年的冷落。
兴许越是如此,她越能坐稳少夫人的位置。
西湖涌金门的风刮在人脸上,浙江总督冯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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