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殿下回宫后,特意派人将阿筝原本的院子打理了一番。
慕小闲在阿筝的院子前短暂停留,推门而入,缓步走到阿筝的房内。燃魂灯的灯苗一窜,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灯影中,比先前的气息稳定许多。
他温和地望着她,柔声道:“瑶儿,你来了?近来可好?可是有什么新鲜事想说给我听?”
他的声音与记忆中的温柔之色重合,虽然时至境迁,但阿筝最珍贵的心一如当年。
慕小闲喉头一哽,她早在来之前就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将殷乐的死告诉阿筝。她不知道阿筝对殷乐到底是什么感情,可就算他对殷乐毫无感觉,知道她已经消失,恐怕也会悲从中来,激起更多的怜悯之心。
阿筝望着慕小闲的面色,渐渐沉默,垂下眼眸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算她不说,他也能明白一二,毕竟阿筝是看着她长大的先生。
“殷乐死了,她被围困在青丘一处山洞内,我想让她出来,但是她自焚了。”慕小闲望着阿筝有些恍惚的神色,没有隐瞒:“先生,我没有逼她,虽然我很恨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但我没有胁迫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阿筝颤声道:“我明白。她那么倔强又坚硬,肯定不会向任何人屈服。”阿筝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下,又说道:“人生渺渺不过红尘一粟,这是她的选择,我们无法评说。瑶儿,既然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间,那么便放下吧。”
慕小闲深吸一口气:“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如今天庭、魔域两败俱伤,青丘也需要重新整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能停留在这里。”
她顿了一下,试探道:“先生,我之前问你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阿筝轻轻点了下头:“我在世上几万年,看遍了世间的繁华与惨淡,原本想要永远的安宁,但到头来发现我对生命仍有执念。但天界承载了我太多悲伤的回忆,就算我重新拥有肉身,那些记忆也会如影随形。瑶儿,我希望能忘掉所有的一切,坠入凡尘做一个普通人。”
慕小闲倒吸一口冷气,怔怔地望着阿筝的影子。她回想起自己流连人世间的日子,劝道:“有苏先生,人世不比天界,甚至更加复杂残酷。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阿筝缓缓摇头:“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我要活着,为什么活着如此痛苦。甚至现在我连活着也不算了。瑶儿,你能平安归来,我对这里已经没有留恋了。或许有一天我看遍了尘世的山水,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就会回来。瑶儿,你愿意等那一天吗?”
阿筝去意已决,慕小闲知道强留也无甚意义,终是叹了口气,红着眼眶:“有苏先生,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尊重你。如果有一天你想我了,随时欢迎回来。”
阿筝离开后,慕小闲久久无法释然。阿筝对她来说犹如兄长、益友,为她甚至付出了生命,如果没有他向晏离传授招魂引,她也无法回到天庭。阿筝是她的贵人,但她却为他本就不幸的一生添上了更加凄惨的结局。
晏离将慕小闲揽在怀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他的路终究要一个人走。”
慕小闲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的泪水一直在打转:“但是他太苦了。”
“他会得到他应有的善意。”
慕小闲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要去天庭找司命,给先生安排一个很好很好的命格。让他能够肆意人生,活得无忧无虑!这样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回来了!”
晏离将她拉回来,看着她的眼睛问:“如果是我要离开,你会挽留我吗?”
慕小闲勾起唇角,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晏离,你吃醋了?我们分开了太久,我怎么可能放你走?难道你想离开我?”
晏离搂紧了她的后腰:“嗯。我不走。”
纵使命运无常,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殷乐与有苏先生离开的消息没有声张,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慕小闲估摸着白琅近日会来见她,果不其然,没两日宫里的侍从就来通传白琅进宫求见,将他引去后花园的望山流亭。
白琅来时一身蓝色云缎长衫,沿着园中小径走来,在琪花瑶草的映衬下显得光彩照人,翩然如玉。他远远望见站在亭中的倩影时,眸中一亮,步子却有些踟蹰。
慕小闲坐在亭中的石凳旁,略略抬眼与他对视。此时的她已不是当初刚上天时心无城府的少女,而是青丘之主,饶是心中百转千回,也依旧面色如常。
白琅缓步走入亭中,亲切喊道:“姐姐几日不见,更加明媚动人,看来是有好事发生。”
慕小闲点点头:“行了,自己人就别这么生分。琅儿,我们好多年没见,那日在殿前没来得及与你谈谈,今天正好,来,过来坐。”
白琅坐在她身侧眸子暗暗打量着她,慕小闲只装作不知道,接着说:“你应该也听说了,殷乐死了。说起来,当年我作为慕小闲回到天界,不小心进了长乐宫,殷乐和苏怜漪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屡次暗下毒手。若不是有你,我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折损在宫中了。”
慕小闲没有安排随侍,于是自己给他斟了一杯茶,白琅双手接过杯子,眼睫微微颤动:“是啊,好在殷乐他们也未料到是你,所以疏于防范,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慕小闲目光悄悄从他身上收回,状似无意道:“那次你回来后,殷乐可有为难你?”
白琅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慕小闲,斟酌道:“她平日里与我没有联系,就算怀疑到了我头上,也找不出证据。不过就是找我来问问话,不算什么。”
慕小闲垂眸,浅浅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是么......”
她看似不经意的呢喃,却叫白琅的脊背渐渐绷紧,好似浑身不自在。
慕小闲突然轻笑一声:“琅儿,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来,吃点糕点。”说罢,将桌上的芙蓉糕往白琅的方向挪了挪。
白琅眼睛一红,拿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就听到慕小闲一脸惆怅地望着他,道:“琅儿,有的时候我真怀念当初的日子......”
白琅手中的糕点突然掉落在地上,散开了一地如雪花般惨白的细屑。
慕小闲若是再察觉不出问题,这些年也就白活了,她瞥了一眼满地残渣,眸子一沉:”琅儿,你怎么知道先前的青丘之主不是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白琅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眉头紧蹙,眼神飘忽,垂下了头不看她。
慕小闲垂眸扫了眼一地狼藉,幽幽叹了口气:“琅儿,你到底知道什么。”
白琅陷入沉默,眼神飘忽不定,呼吸急促起来。慕小闲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纠缠着他,就像一座沉重的枷锁绑在了他脖颈上,他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慕小闲不想为难白琅,免得传到娘亲耳中,还以为她一回来就给弟弟立威。但她心中的疑惑太多,白琅久居宫中或许知道些什么。
哪知白琅突然抬起头,一双挣扎的眼眸瞪得极大,仿佛一只被抛上岸的鱼,受尽了折磨。他微微张口,乞求似的呜咽道:“姐姐,我知道错了......”
慕小闲微一挑眉:“错哪儿了?”
白琅又安静下来,他不敢说,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慕小闲的眼神凌厉起来,像一把尖刃剖开了事情的真相:“琅儿,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不希望和你产生嫌隙。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错,我又能拿你如何?”
白琅的眸子蓦地弥漫一层水雾,怔怔地望着她,哽咽道:“姐姐,你说的对,既然当年我敢做,为什么现在不能承认?这一千年我过得提心吊胆,今日来,就是为了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你。当年为何魔域能在青丘放火,殷乐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代替了你。”
慕小闲心如刀割,已经料到了他即将说的话必将鲜血淋漓,但她不能阻止真相被揭示,她的眼下不能有任何隐瞒和逾矩。
“我自出生以来,母上忙于政务,闲暇时顾着为爹爹找寻治病的方法,我数日才能见到她们一面,甚至有时一周、一月无人问津,她似乎忘了我的存在。我知道我有一个姐姐,但她出外求学,更是见不到人影。我是被侍从养大的,我与他们的关系甚至比亲人更亲。
“姐姐,你还记得曾经你回宫时答应要给我抓一只兔子吗?”白琅艰涩地叹了口气:“你一定早忘了,不然那时也不会空手回来,还叫宫里人随手抓一只给我。你说你下次回来要送我一只兔子,我以为我还有一个亲人记挂着我,就算出门在外也会惦记我。”
“我翘首以盼了很久很久,每天都在盼着你回宫,盼着你带一只可爱的兔子回来,你迟迟不回来也就罢了,竟然将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白琅话中应尽未尽的怨恨,让慕小闲心里一揪,她确实忘了自己曾经允诺过这件事,但她记得后来命宫里人抓回来的那只兔子,被白琅摔死了。
慕小闲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接着说。”
“后来母上为了爹爹离开了长乐宫,姐姐回来继承了青丘之主的位子,答应了华尧上神的婚约。好像这一切都很风光,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在长乐宫依旧无人关注,可明明我也是白家的继承人。
“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白家自古以来就是女子继承,只有女人才能登上青丘之主的位子,而我因为是男子便不受待见,甚至连争都不能争。为什么你能拥有万千宠爱,而我什么都没有?我们不是亲姐弟吗?姐姐,如果你是我,你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慕小闲脸色越发深沉:“你小时候没有得到关爱,是母上、父君和我做的不对,我们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我们生在白家,享受与生俱来的荣耀时,也要背负白家自古以来的责任和义务。我们本就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这和你是男子没有关系。难道你做这些是想要青丘之主的位子?”
白琅惨淡地笑了一声:“有何不可?姐姐原本对这个位子也不感兴趣,为什么我不可以?当年,我知道魔域想要利用殷乐替代你后,我便与他们里应外合,将天火引入你的寝殿......”白琅的眼睛如深不可测的大海,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慕小闲不自觉拧起眉,眼中如一潭死水。
“原本你只要弃了肉身便可逃出来,只要你按我说的做,重塑肉身不是难事。我知道殷乐的秘密,她在青丘受我掌控,等时机成熟,青丘就是我的。可你为什么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将肉身留下?”白琅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慕小闲:“姐姐,你那时还有意识,你一定发现了是我,所以宁愿被烧死,也不愿将青丘之主的位子让给我。”
“砰”地一声,茶杯被慕小闲捏碎,她眼中风云欲来的压迫感,让白琅立刻禁声。
慕小闲攥紧的拳头却没有出手。
往事历历在目,她怎么会不知道长乐宫有内应?但她不愿相信是她的亲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魔域允诺了你什么?殷乐当上了青丘之主还会受你摆布?你太天真了,你只是在报复,报复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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