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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第 88 章

约两万年前,浩瀚的天际,天庭与青丘交汇处有一块昆仑大地。

传说,这块物资丰饶的大地是上古神族华胥氏的发源地。

华胥氏乃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于天界的古老神族,在经历了十几万年的更迭后,发展得愈加壮大,族内也衍生出了许多不同的族群。

华胥氏精通乐理与奇门遁甲,族中有三样法宝的传说流传甚广。这三样法宝分别是:招魂引、锁魂铃、燃魂灯。

招魂引是一首由华胥族人编纂的乐曲,凝聚了华胥氏对天地万物的感知感悟,而后千秋万代经历了一任又一任族长之手,曲子的内核愈加强大。以曲音为引,仙气为饵,琴弦一铮,只要有灵,便会随着琴音波动产生共鸣。

锁魂铃是一颗经过九十九重天火锻造的金铃,能借魂魄生前的仙力,并释放出十倍百倍的力量。锁魂铃兼具毁灭与生长的力量,既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也能催动灵体原始的生命力。世间无其他神器能与之匹敌,许多仙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想要一睹锁魂铃的风采。

燃魂灯,据说是取自天火中淬炼的焰心,火势越旺越能滋养灵气,将受损的魂魄保存在焰心中,能使之逐渐恢复生机。

华胥氏因这三样法宝让天界各路神仙敬畏又好奇。

然而数万年白云苍狗,天界一番风云变幻,华胥氏作为上古神族中颇负盛名的一支,与其他神族一样面临许多现实问题。

譬如,庞大冗杂的族群应该如何维系?如何在天界其他神族之中屹立不倒?如何将华胥文明发扬光大?等等等等......

数量稀少的族群,生存问题是第一大问题。而华胥氏在历史洪流中身负重任,他们如同盘根错乱的树根,深深扎根于天界的土壤,一个细小的决定很可能就会引发整个天界的震动。

华胥氏人丁兴旺,自然会有不同的声音。在沧海桑田的不断变换中,针对分裂得越来越细碎的族群,统筹兼并、汰旧迎新终于被提上日程。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举措竟然让原本分散的族人聚集在一起,拿起武器互相抗争。或许是华胥氏早已人心不齐,又或者是族长之位、族中宝物的诱惑太大,积累了数万年的矛盾一触即发。

族中争权夺利、兵荒马乱,在斗争爆发不久,传出了三样宝物下落不明的消息。

一时间,众仙哗然。但很快又有声音说,这不过是族长的缓兵之计,他早就想要独占这些宝物,如今趁乱将它们藏了起来。

于是内斗愈加剧烈,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华胥筝穿过郁郁葱葱的庭院,如一只云雀轻盈地掠过水上石桥,转眼绕过九曲连廊,青色的衣袖在空中扬起一道悠扬的弧度,如同云雀的翅膀。

他匆匆闯进明堂,门外耀眼的白光与他一同照进屋内。他身着上好的冰青色绸缎,衣襟袖口镶绣着白色的流云纹,腰间别着一只呈色通透的玉笛,头发用白玉簪高高束起,气质如清风拂细柳,眉目清秀中带着稚气。

少年如玉,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温润气质,就算此刻神色带着几分匆忙,也煞是好看。

明堂内还有一高大身影,穿着堇青色长袍,挺直了身板负手背对着他,面朝堂内高悬的一副人物画像。

华胥筝一见到他,身上仅有的三分冲动立刻褪去,稚气更加明显。

“父亲!为何要送我走?”华胥筝蹙着眉,不解地问道。

华胥族长缓缓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声音沉闷如同击缶:“族中大乱,已成定局,你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

这些天分散在各地的族人纷纷赶回族中,他们各怀己见、互相不服,常常为一点零碎的小事争的面红耳赤,甚至还大打出手。虽然早有耳闻,华胥筝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发颤,他想不明白陪伴了他几千年的族人为何一朝一夕间变得面目全非。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挣扎道:“父亲,我不能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华胥族长的目光忽而柔和,仿佛又回到了华胥筝小的时候,声音也变得和蔼许多,语重心长道:“阿筝,别闹小孩子脾气。来,让我看看你。”

华胥筝红了眼眶,慢慢上前走到父亲跟前,发现不知何时记忆中父亲黝黑的头发已夹杂着如霜雪般刺眼的白,眼角的皱纹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往日俊秀的脸庞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华胥族长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一束慈爱温和的光,带着深切的眷恋和决绝。

那一刻,他心中有一根弦轰然断裂,他突然明白了有些事情一去不复返,并且毫无回转的余地。

就连神也不可以。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说族中的宝物不知所踪......”华胥筝尚且还有一丝希望,如果能将三件宝物聚齐,或许族人就不会如此激进。

华胥族长浅浅叹了口气,垂下眼睫,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早在宝物失踪前,族中就有势力蠢蠢欲动,他们不过是借此机会动手而已。那招魂引的谱子是我烧的,锁魂铃我交给了你兰叔叔保管,真正丢失的只有燃魂灯。”

华胥筝大惊:“父亲,为何这样做?”

华胥族长语重心长道:“华胥氏创造这三样宝物是为了保护世间的生灵,而非控制他们,只是人的欲望太过复杂,若是落入有心之人的手恐怕会酿成大错。

“神仙妖魔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但也并非没有终结,这是世间的规则。一旦这三样宝物落在一人之手,他就拥有了主宰一切生命的能力。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夺走了你的肉身,还要禁锢你的灵魂。你无从逃脱它的追索,也无法阻止它摄取你的力量。”

余下的话不用多说,华胥筝早已明白。华胥氏虽然创造出了这三样法宝,却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华胥族长望着他的眼睛,告诫道:“招魂引的谱子你早已铭记于心。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它。”

华胥筝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筝,你长大了。”华胥族长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说,眼中包含着复杂的深意:“以后......弃了华胥的姓氏好好活着吧。”

阿筝眼眶红了,紧紧咬着唇,不肯让热泪落下,许久才带着哽咽唤了一声:“父亲......”

华胥族长不再看他,转过身再次望向那副画:“和你母亲道别。”

阿筝抬眼望向画中眉目柔和的女子,一撩长袍,直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似乎要将他的样子永远镌刻在心中。他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向后退去,直到退到门槛才毅然决然地转身,向身后的光明处走去。

路途颠簸,绕是能够日行千里的马车也免不了摇摇晃晃。阿筝魂不守舍地坐在软塌上,撩起窗帘,最后看了一眼华胥族居住的大地。两旁景象向后掠过,他心中刺痛难忍,放下帘子,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突然传来撞击声,随之一声高调又清亮的“驾”,明显不是原本驱使马车的老伯发出的声音。

阿筝一惊,拉开门帘,对眼前艳丽之人怒目而视:“阁下何人?赶车的老伯呢?”

面前侧坐着一位男子,长发随风飘扬,鲜艳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身上带着一股散漫与肆意,手中把玩着长鞭,而原本驱车的老伯不知所踪。

他侧过头拿一双明艳的凤眼满不在意地撇了阿筝一眼,抬了一下唇角,似乎流露一丝戏谑的笑意。

阿筝突然像被定住了一般,浑身僵硬。

这位男子的面貌娇中带媚,骨架虽宽,但身上好似软若无骨,便是女子也很少有这种姿色。

阿筝不由脸上发烫:“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声轻笑从男子口中逸出,不知为何短短一个音节,像是变了几个调儿。

“小傻子,你看看这里是哪里?”

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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