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就像一锅快要烧开的水,咕咚咕咚冒着沉闷的气泡,温度陡然达到沸点,水花便砰然炸裂。
阿筝惊闻噩耗,站在园中久久无法回神,刺骨的寒风灌入他的领口,令他浑身冰凉。难道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月含姑娘的事情?事情尚未查清,她为何要自焚?
白瑶与阿筝来到月含住的院子,月禾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盯着苍白的天空。见到白瑶过来,眼神未有变化,但一触及阿筝,浑身无法控制地战栗,身体不停向后缩,瞪大的双眼充斥着惊惧之色。
“她怎么了?”白瑶问。
院中的其他侍女躲在一旁答道:“月含自焚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但是没拦住。”
月禾一听见月含的名字,眼中划过短暂的清明,睁着眼睛在空中眺望,好像在搜寻什么。
白瑶靠近了些,柔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月禾咧嘴呵呵一笑:“她飞走了,飞走了呵呵,呵呵呵......”月禾带着诡异的笑容站起身,仰头望向天空忽然开始转圈,素净的裙摆向四周散开,像风中摇曳的花朵。一圈两圈三圈......直转得人头晕目眩,仿佛没有终点。
她突然停在阿筝面前,仰起的脖颈回到原位,脸上的笑容化为目眦具裂,冲他狰狞地嘶吼:“都怪你!是你!是你杀了她!”
白瑶叫道:“快将她拦下!”
几名侍卫将挣扎的月禾架起,捂着她的嘴,匆匆拖出了院子。
阿筝空洞地望着她挣扎的模样,耳边闪过月含对他的声声控诉,脑海中的混乱仿佛缠绕不清的线,为他绑上了层层枷锁。
他心中漫上一片悲凉。
宫里喧闹起来,侍女嚷嚷着要让罪魁祸首滚出去。一个一个昔日友善的面孔突然面目全非,仿佛他对每一个人都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阿筝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快要不能呼吸。远远的,他看到苏怜漪静默在人群之中,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没有人相信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历尽沧桑后早已不会心痛,但此刻胸中尖锐的痛楚,仿佛在提醒他依旧是活生生的人,痛苦贯穿了他的生命始终。
白瑶下了禁令,禁止宫里再讨论任何有关月含的事情,并将月禾送出宫休养。
宫里人心中虽有不平,但有苏往日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人群中渐渐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这件事来的蹊跷,其中弯弯绕绕太多,久而久之事情就淡了。
虽然所有的事情总有一天都会被时间消磨,但在阿筝心中却留下了一道疤,就像月含锁骨那条又细又长的疤。月含泫然若泣的眼睛总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却对她愧疚难当。
又是一年正月,宫中洋溢着喜庆的气息,连侍女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永昭殿下离开后,宫里的主人只剩白瑶。佳节之际,阿筝望着红火的宫殿,想到殿下此时或许是孤身一人,不由自主地绕过回廊,走到了她的寝宫附近,但又碍于身份,不敢靠得太近。
他孤零零地站在围墙外,望着墙内的天空,静静听着墙另一边的风声。
风声呜咽,忽而停止,像一只未完待续的曲调,让他有些失望。他转身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说:“进来吧。”
他呼吸一滞,向墙那头望去,仿佛刚才是他的幻觉。
墙另一边响起一声轻笑,然后说:“你没听错,进来。”
阿筝第一次走进殿下的寝宫,心中有些忐忑,一路不见人影,临到寝殿前,屋檐上突然冒出个影子,眼波一挑,霸道地说:“上来。”
阿筝飞身而起,轻轻落在白瑶身边,她半倚在瓦砾上,斜斜看了他一眼,眼角流露出一丝慵懒。
阿筝站着未动,感觉怎么做都不对劲。衣摆被轻轻拉动,白瑶抬眼望着他,薄唇轻启,似是命令:“坐下。”
阿筝有些僵硬地坐在白瑶身侧,双腿紧靠,手拘谨地搭在膝盖上,目光直直落在园中一片青翠的竹林上。
白瑶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你往常都是怎么过年的?”
在阿筝的记忆中,在宫里的年都十分刻意,看似烘托了年的气氛,实则不过是在平淡的日子中增添一分消遣。
阿筝淡然道:“宫里人怎么过,我便怎么过。”
白瑶轻哼一声,似是对他说的不甚满意,但也没有反驳他。眼神透过那一排竹子,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记得很久以前,总盼着过年有好吃好喝的,有新衣裳新玩具,如今一切都不缺了,却少了那种渴求的悸动。”
阿筝垂眸道:“殿下从来都不缺这些。”
白瑶顿了一下,眼神透出一股深意:“也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
阿筝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白瑶曾对晏离有意,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石头,堵得他呼气不畅。
白瑶摇摇头:“我这样说,对旁的人显得太过矫情。”
阿筝打断道:“不......殿下,欲望是人之常情,一点都不矫情。”
白瑶忽然笑了一下,她未梳妆,清丽的容颜煞是好看,长长的眼睫下像有星光闪烁。
阿筝默默收回目光,柔声道:“殿下不妨去偏殿看看宫里人是如何过年的,或许会有些不同。”
宫里休沐,许多侍人离开宫中,显得诺大的长乐宫空荡荡的。
长乐宫最外侧的偏院有几分喧嚣远远传来,厨子备好酒菜摆在院子里,香气裹挟着融融暖意飘出院子,与墙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阿筝与白瑶站在高墙外,透过雕花窗框悄悄往内看。
侍女们穿上了鲜亮的衣服,扎着喜庆的绸缎,聚在一起说闲话。
“东院的娴姐儿要结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快了,就这几年吧。”
......
“不知道殿下在做什么?”一名侍女喃喃。
白瑶一愣,低头向雕花窗靠近了一些。
“殿下自然是美人在怀,享受良辰美景啦。”
“对对对,殿下可不像我们,只能和一群姐妹在一起哈哈哈哈。”引来一阵哄笑。
白瑶无奈地看了一眼阿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尴尬。
“这些侍女口无遮拦,真是无法无天。我若是现在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会有什么反应?”
阿筝抿唇笑道:“大过年的,让她们轻松一下吧。”
一辆载着吃食的小车从外墙绕过,白瑶动动手指一勾,盘子落在她手中,盛着金色的炸丸子。香气四溢,勾人食欲。白瑶眼中浮现一丝得意,勾了勾唇角,抓起一只丢入口中,脸颊鼓起一个小包。
一点儿也没有青丘之主的样子。
阿筝有些无奈,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
白瑶微微一顿,目色怔然看了他一眼,说道:“有苏先生,你也尝尝?”说完夹起一只丸子,往阿筝口中送。阿筝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口,柔软的指尖轻轻从他的唇瓣划过,他的脸好像烧起来了一般。
肉丸鲜美可口,热气顺着脸颊涌上头顶,让他思绪混乱。
“殿下......”娇柔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状态中拉扯出来,他一回头,看到不远处苏怜漪面色惨淡地伫立在假山旁。
“怜漪。”
苏怜漪呼吸一滞,手足无措地捏了捏衣角,流连的目光带着复杂之意落在白瑶身上:“殿下,我路过,不小心打扰你和......有苏先生了。”
阿筝见他神色可怜,解释道:“我与殿下也是路过,没有打扰之说。”
苏怜漪眼底的神色愈加深沉,咬了咬唇:“不,有苏先生不用同我解释。”
白瑶打断道:“若是无事,就回去吧。”
苏怜漪倒吸一口气,深深看了白瑶一眼,垂下头:“是。”然后转身向偏僻小路走去。
阿筝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突然想到:“最近都未看到涟漪,他在做什么?”
白瑶答道:“最近未召他来弹琴,或许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出来。”
阿筝点点头,又问:“殿下近来有去看望过琅公子吗?”
白瑶顿了一下,望着远处的花草说:“琅儿好像对我有些成见,不愿意看到我。”
“怎么会?”
“他小时候母上与夫君忙于政务与看顾凝寒侍卫,对他关爱不够,我一直出门在外,与他相处的时间有限,他对我们都不大亲近。”白瑶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心疼与无奈,叹了口气说:“他现在神志能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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