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尧离开得很突然。
身居高位的人,自由是一种奢侈。不论发生了什么,最终他们还是会回到原本的位置。
山外云境外,他站在树梢上良久,望着结界另一头,像是有所期盼,眼底却是无尽的、深沉的黑色。
天快亮时,他转身欲走。结界忽然一震,他转过头去,一袭白衣站在结界前面冷淡地抬眼看他。
没等来白瑶,倒是等来了个碍眼的家伙。
“你仙术不错。”华尧抱臂看着他,高束的长发在身后随风扬起。
清晨的第一束光沿着地平线缓缓蔓延。晨光映在少年的脸上,少年意气风发,骄傲又霸道的神情鲜活无比。
"我们还会再见的。”他顿了一下:“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并未说明,但他认为晏离应当听懂了,因为他清冷的目光划过一丝凝滞,虽然神色未变,但华尧却感到他隐隐有些不悦。
华尧带着深意看了晏离一眼,纵身一跃,消失在丛林之中。
白瑶在华尧不告而别之后郁闷了许久,不再想方设法靠近晏离,而是有些对他生疏起来。她每日在晏离跟前默不作声,有时望着他出神,目光凝重而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怕是对这种平淡的生活感到倦了,也可能是对他感到倦了。
不过都不重要。
晏离并未觉得不妥,自从白瑶拜师之后,他少有清净的日子。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不吵不闹,平淡安稳也很好。
她迟早会走的。
一晃数月过去,晏离收到了来自万丰镇的一封请柬。
万丰镇在青丘中东平原之上,是青丘境内最大的平原地区,也是人口最集中的、数量最多的地方。
晏离深居简出,素来不应邀约,但看到沉闷数月的白瑶,不知为何心中一动改变了主意。
万丰镇镇长丰梁在城门外迎接晏离与白瑶二人,他一副中年人的模样,五官硬挺,身姿高大,虽然双鬓泛白,但看上去很精神,说话不拘小节,与晏离毫不见外,仿佛他们是相处多年的老友。
“晏离老弟好久不见,我真没想到你会答应来,真是我万丰镇的荣幸。”
晏离神色淡然,丰梁也不恼,他早就知道晏离清高的品性,能来一趟已是不易。
“我们有多久没见?哈哈哈哈我都记不清了,上一次见面我还是个小伙子呢!你也才......"丰梁在身旁比划了一下,一抬眼看到了白瑶,笑眯眯地对晏离说:“那时候你就像她一般大,但做起事来一点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有勇有谋,成熟淡定。当时我四处游历翻身越岭,吃了不少苦头。在小溟川附近,若不是遇到你,我可就不知道会被激流冲去哪儿了。”
白瑶听了觉得有趣,插话道:“您掉下过小溟川?”
小溟川是天界名景之一,水流湍急,地势险峻,可远观不可亵玩,饶是神魔被小溟川的水缠上都要费些功夫才能脱险。
丰梁笑着说:“是啊,我去赏景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就跌进去了。我原本水性不错,但那小溟川的水冰冷刺骨,我跌下水的一瞬间就被冻得头脑一片空白,差点以为要完蛋了。”
丰梁看了面不改色的晏离一眼,虚指着他说:“还好你师父当时恰好在一旁的树上小憩,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拎出了水面。”
“晏离老弟看上去面冷,其实还是蛮好心的。”丰梁望着晏离,小声偷偷对白瑶说。
白瑶莞尔一笑,心里不做评价。
走到城门边,热闹的喧嚣声从城墙另一侧传来。
与白瑶先前到过的村镇不同,万丰镇面貌一新,街边的商铺、居所一个挨着一个,街上穿着各异的人来来往往。
丰梁只带了一个侍从,在镇上也不避讳,走过的镇民会对他点头微笑,看上去他与镇民关系不错。走着走着,一只凹陷的皮球滚到他脚边,米糠从缝隙处淅淅沥沥地渗出,撒了一地。
一个孩子跑上前将皮球查看,用手堵着皮球上的破洞,亮晶晶的眼睛带着期待问丰梁:“镇长,我的皮球被狗咬坏了,你能再给我一只新的吗?”
丰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身后的侍从说:“回去后给他做个新的。”
孩子的母亲是一位身姿娇小的妇人,简单挽着发,穿着一身朴素但大方的衣裙。她拉过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镇长,不麻烦您了,这孩子,都叫人宠坏了。”她又拉拉孩子的手,低头对他说:“怎么能这么跟镇长说话,我是怎么教你的?”
孩子耷拉着神情,怯怯地看着丰梁:“镇长对不起,我不要了。”
孩子妈急忙摆摆手:“镇长你可千万别麻烦了,我们镇子多亏了您才能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我们都可感激您咧。”又左右瞥了一眼丰梁身侧的陌生面孔:“您有客人是吧?您忙,不用管我们。”
孩子妈拉着孩子走了,孩子抱着憋下去的皮球,边走边回头,好奇的目光在晏离和白瑶身上流转。
丰梁招呼他们进了家宅,他的宅子算不上豪华宽阔,陈年梁木未经精雕细琢,上面还有几道随意的刮痕,散发着淡淡沉香。
房梁上的风铃叮叮当当一响,烈日下一条长长的辫子在走廊阴影处划出一道悠扬的弧线。
一位女子恍然闯入前厅,望着晏离、白瑶眼睛一亮,嘴角咧出一个大大弧度:“你就是晏大哥?我听爹爹提起过你。”她穿着绣花边的衣裤,样式与外头那些寻常人比略显繁复,头上带着一只银色的额饰,束着高高的马尾辫。年纪不小,稳重中带着些俏皮。
丰梁侧身对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女儿丰蓓,让你们见笑了。”又转过头去,佯装不高兴地对丰蓓说:“没礼貌。我称呼他为晏弟,你怎么能喊大哥?快,叫叔叔。”
仿佛孩子过节被领来给长辈打招呼。但丰蓓看上去与晏离相差无几,让她叫叔叔委实有些奇怪。
丰蓓有些不自然地看了晏离一眼,扯了扯嘴角:“还不是你一开始叫错了。”
让她叫叔叔,她是叫不出口的。丰蓓迟疑了一下:“我还是直接叫名字吧。”
宅邸前厅两侧摆着几只厚重的雕花木椅,丰蓓拉着白瑶上一边坐下,招呼侍从端上茶水和几样精巧的点心摆放在茶几上。丰梁坐在了主位,晏离则是坐在了另一侧。
丰梁对他们说:“这次邀请你们来,是镇上马上要举办月神节的庆典了。这可是镇上最大的庆典,每次都会举办的非常隆重,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这些天镇上可热闹了。你们若是不着急可以多待几天,体验一下万丰镇的风土人情。”
白瑶听晏离提起过,青丘种族繁多,五花八门的节日她听过不少,大多都与妖魔鬼怪相关,但月神节她却从未听过。
她嘬了一口清茶,放下茶杯,问:“月神节有什么说法吗?”
在她放杯子的间隙,丰蓓又给她递了一块糕点:“这是刚从店里买来的月牙酥。你尝尝。”油纸包着的酥饼,酥皮泛着金黄色,恰似一轮弯弯的月牙,裹挟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扑鼻而来。
“月神节是来自万丰镇的一个民间传说,不是一般的节日,十年才举办一次。”丰蓓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
白瑶咬了一口月牙酥,甜香在口腔蔓延,她含混不清地问:“传说?”
丰蓓点点头:“你们一定没听过,这是镇上一个很古老的传说了,因为出处不详,所以流传得并不广泛。”
“很多年以前有一位高门大户的女子名叫容疏。她天资聪慧,温文尔雅,少时赢得了许多男子的倾慕。她在学堂上学时遇见了一位颇有才情的平民男子名为长熠。长熠虽然出身低微,但不卑不亢,气质独特。两人在学堂中经常切磋诗词歌赋,一起吟诗作对、把酒言欢,渐渐产生了别样的感情。容疏家人察觉之后,将容疏软禁在了家中,不准她再去学堂,并且将找上门的长熠一番羞辱后赶了出去。”
“两人只能在夜里隔着院墙互相倾诉,但很快容疏的家人给她定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容疏剧烈地反抗,她从家中偷偷逃了出来,与长熠私奔过几次。但是家族势力强大,总能将他们捉回来。容疏反抗未果,在新婚前夜与长熠双双殉情。”
白瑶“啊?”了一声。
丰蓓接着说:“故事到这里还未完。未料容疏竟是天神转世,本应当在世上历经一世修成正果,却因为长熠的出现被迫提早回到了神坛。容疏受到惩罚一百年不能踏出月神殿,而长熠沦为地府的鬼怪,永世不得超生。
“容疏虽被禁足,但时刻惦记着昔日的恋人,于是在恢复自由之后经常偷偷闯入冥界与长熠私会。但好景不长,有人将他们的私情告诉了天后。天庭可容不得这样的丑事,于是天后下令,要月神与长熠恩断义绝,否则,就让长熠灰飞烟灭。”
似乎每一个相爱的神仙眷侣背后都会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天后,她代表着天庭的威严和陈腐的观念,以拆散小情侣为毕生追求,出没在每一个悲惨的神仙爱情故事中。
“容疏在奈何桥边忍痛与长熠惜别,被天兵天将带走。而长熠在她远去后突然用冥火烧了整座奈何桥,望着容疏的背影,消失在了奈何桥上。”
白瑶久久无法回神,心里泛起沉闷的苦涩,有些喘不过气。
她追问道:“那月神后来怎么样了?”
丰蓓耸耸肩:“不知道。这只是一个传说。”
白瑶唏嘘不已:“这么悲惨的故事,如何用来过节?”
丰梁慌忙摆摆手,对晏离和白瑶解释道:“我们通过节日庆典的方式,每次让一对男女扮演容疏和长熠,在镇上表演一回大团圆结局,满足大家的期望让他们能够在一起。这是好事啊。”
丰蓓点点头,话音一转:“传说只是节日的一部分,月神节经过很多年的演变,现在还会举办许多热闹的活动,一般从六个月前就陆陆续续展开了。”
白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都有什么活动?”
丰蓓掰起手指给她数:“月神节前三个月就开始举办月牙酥大赛,镇上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食品铺子几乎都会参加。大赛分为六轮,会选出一些见识广博的镇民从口感、外观、寓意等方面进行评分,经过一个月的激烈角逐,最终选出能够代表这一届月神节的月牙酥。你刚才吃的就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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