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朱雀镂空的眼睛里面漏下来,投射在瞿心灯的眉心,她睁开眼睛便看见柳淮伏在她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在看什么?”瞿心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在看姑娘。”柳淮笑答。“很美,真美。”
“油嘴滑舌。”瞿心灯笑了笑,“什么时候了?”
柳淮笑:“你阁子里面那几位使节在讨论,要不要等你用午膳。”
原来竟是一觉睡到了午时。
“中午吃什么?”瞿心灯转了个身,注视着柳淮的眼睛。
柳淮想了想,道:“这就不知道了,他们说,或许等你醒过来之后去外头酒楼里面。”
“让他们去罢。”瞿心灯眯了眯眼,随即冲窗格子外头喊道,“别听墙角了,所有花费记我账上。”
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是消失不见了。
“我记得四白好久没有回京都了……对了,他们几个都是常年跟在我身边的,最小的那个跳脱一些的叫四白,另一个是云雾,女史叫萦香,话虽少,但是就属她最八卦,武功倒是一等一的不错。”
“嗯。”柳淮笑了笑,“听萦香女使说你这几天又受了伤,小厨房煲了滋补的汤药,要尝尝吗?”
“不喝。”瞿心灯转了过去,“一听到什么滋补啊、养身之类的汤汤水水,便总感觉滋味不怎么样。”
柳淮看着她留给他的半个后脑,不禁失笑:“好吧,那就不喝。姑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重油重辣的不可以,你的伤还没有好。”
听他的语气没有很失望,瞿心灯又转了回来,用手拨了拨遮住眉眼的碎发,眯着眼睛问道:“你亲手煲的汤?”
“是的。”
“煲了多久?”
“有几个时辰了。”
“怎么不撒个娇?你撒个娇,我赏个脸喝一盅。”瞿心灯挑着眉笑了笑。
“还能这样吗?”柳淮将脸轻轻贴上了她的掌心蹭了蹭,“不过这次还是算了吧,那一盅汤滋味确实比不上我往常的手艺,回头给你做更好喝的。”
瞿心灯戳了戳他的鼻尖,起了身:“总好过喝药……煲了那么久汤,我不问你就不提一嘴?走吧,我饿了。”
她这边衣带才刚刚系好,小院中便顿时起了一阵骚乱,外头传来一阵兵戈碰撞的金石之声,有什么人闯了进来,和外头值班的灰衣使厮杀在一起,听着这身音,对方人虽不多,却有几分实力,没过过多少时候,蒙面黑衣的贼人便破开了小院的大门。
贼人目标明确,直直冲着瞿心灯而来,后者站在原地,眯了眯眼,还没等她有动作,柳淮便手疾眼快抽出书案上瞿心灯的剑,直直挡了上去,和那黑衣贼人扭打在一起。
至于瞿心灯,这人靠在屏风边上,不紧不慢系着衣带,披上外衫。她总是这样的姿态,永远不紧不慢,永远不到最后,她是不会出手。
窗外,藏在暗处的灰衣使倒在院中悄无声息,窗内,柳淮一人应对两个蒙面贼人。
两个黑衣贼人,一个牵制柳淮,一个伺机攻击瞿心灯。攻击瞿心灯的那个看上去有些踌躇,但对上柳淮的是个硬茬子,和他厮杀时尽数使用的都是杀招,一旦摆开柳淮的钳制之后便迅速向瞿心灯的方向攻击。
柳淮的剑用得极好——这是对方没有想到的,然而就是再好的剑术,和日日在搏杀和性命中练出的杀招相比还是逊色了一些,几十招下来,他勉强没有受伤,然而在那个贼人的剑锋将要指向瞿心灯的时候,柳淮几乎看都没看便挡了上去。
锋利的剑锋划伤了他颈部的皮肤,柳淮这一挡完全是出乎本能,没有任何的路数,对面的贼人似乎也被他这一挡吓了一跳,手中的剑偏了几分,要不然,这一招虽能为瞿心灯挡开,但锋利的剑气亦能挑开柳淮的咽喉。
一条软鞭子不知道从何处袭来,打在了那个牵制柳淮的黑衣贼人后背,接着,那道鞭子便如灵蛇一般缠上了那贼人的腰,将其往院外狠狠一甩。
贼人被甩到了院外倒得横七竖八的灰衣使身上,还剩一口气,忙不迭落荒而逃。剩下那个……剩下那个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瞿心灯手上缠着鞭子,望着那贼人逃散的方向,踹了那倒在地上的灰衣使一脚。
转身一看,柳淮倒在地上吗,颈上溢出的鲜血洇湿了灰白的衣料。还有气,是迷香。
*
小院遭了敌袭,值班的灰衣使换了一批,柳淮醒后摸了摸颈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纱布,发现瞿心灯身边那个叫云雾和叫四百的使官不见了,听萦香女史说,被少主派去扫鹰落崖了。
“鹰落崖?那是什么地方?”柳淮问。
“阁子里头练人的地方。”瞿心灯言简意赅道。
听天阁的家业……这一段时日来,柳淮也了解到了一星半点,这大家大业的,还有瞿心灯手上同样传闻中神乎其神的瞿氏产业,柳淮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几乎是耗尽了半生的运气,傍上了瞿心灯这条大腿。
但是这条大腿也不是那么好傍的。奇袭这件事去,外头灰衣使、瞿心灯、萦香女官的态度让柳淮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多问。
他不多问,但是瞿心灯会问。
“先前只是答应和那么太仆寺少卿的婚约你便醋成那个样子,这么这回他们设计试探你,你反倒一点都不生气?”
“是太常寺少卿。”柳淮纠正。
瞿心灯嗤笑,这人还挺记仇。
柳淮伸手勾住了瞿心灯的指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道:“先前在裴氏家学念书的时候,我最喜欢夫子检查课业,总想着夫子若是抽查,那可一定要抽到我的。”
“嗯?为什么?”
他笑了笑:“姑娘,我那是也算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好学生是期待检查课业的。”
瞿心灯笑了起来。
“要是夫子能再夸奖几句,那就再好不过了。”柳淮垂下眉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的皮肤上落下一片淡淡的投影,明示道。
瞿心灯拿他没办法,本想告诉他缘由,现在一转念,就随看了他这样的解释,不说他话,只是吻住了他的唇。
很久很静的一个吻,两人的唇好不容易分开之后,瞿心灯轻轻捏着柳淮的耳垂,问:“你那时说,不要动六皇子,是什么意思。”
“姑娘要围剿太后,与其大费周章不如假他人之手。”
瞿心灯挑眉:“这么说?”
柳淮亲昵蹭了蹭她的掌心,道:“如今太后虽然折损一名干将,然而最急的反倒是太子。内司掌理内闱时日一就,宫中之人多听太后言语,这些时候以来,渐渐有些许陛下身体不好的传闻。太子虽为储君,然而陛下器重刚刚找回来的六皇子,这个‘皇子’又是养在太后宫中……”
“太后若是欲意圈禁天子,篡改遗照也未尝不可?”瞿心灯眉目间有些惊讶。
柳淮点了点头:“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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