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夏扶着瞿心灯坐在公主对面,她又取来一件大氅来为瞿心灯披上,之后跪坐在侧为二人煮茶。
素手轻捻,茶叶色如嫩笋,浅绿均匀,在茶盏中里翻转似游鱼,茶色渐渐青翠,水雾升腾,淡香扑鼻,看得萧代慈眼前一亮,出声赞扬道:“你身边这小丫头倒是好手艺。”
听到了她的夸奖,瞿夏双颊飞上一点红色:“公主谬赞了,不过是一些粗鄙的手艺。”
瞿心灯啧了一声:“你倒是谦虚上了,公主都夸你,你这是质疑殿下的眼光?”
萧代慈闻言一笑,结果瞿夏奉上来的茶盏,盈盈的茶水中倒影这一两点跳跃的烛火,煞是好看。
“殿下想说什么?”瞿心灯问。
萧代慈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再次来,是找你算账的。”
“算账?算什么账?”瞿心灯装傻充愣。
“你还装?”萧代慈气笑:“那一日你和我说过要救柳淮之后,我回去便百般思索,这柳淮的大审本应在浴佛节之前,怎么救推迟到了太后生辰之后?”
“所以公主便顺着这条线一路访查,最后查到太后娘娘发现远在京都之外,还有一个皇嗣?”瞿心灯轻笑。
萧代慈一笑:“你就不怕我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之后,先太后一步杀了他吗?”
瞿心灯眉头一挑:“公主当真要杀那个孩子?”
“哼——对于本宫而言是这样大的一个威胁,如何不能啥?”萧代慈端起盏子抿了一口茶水,“这次过来,不是来听听你要怎么辩解。”
瞿心灯低低笑了起来:“那便先想殿下请罪了,事发突然,柳淮大审在即,然而平川之事证据尚不足够平反,为了保他性命,只得另辟蹊径从太后身边入手。”
“九皇子本就是为掩人耳目而存在,那是一个从女胎转来的男胎,注定是活不长久,除了九皇子之外,太后手上可就只剩下一个柳嫔肚子里面尚未出生的胎儿了。太医院把脉说她肚子里的是个男胎,我看实则不然,但要是不那么说,太后可就不好办了。”
萧代慈目露钦佩:“所以那一日在宫里,我们分别之后,你就命人将那个孩子线索告诉了太后?平川尽往,唯一的线索就是柳淮,想要得到那个孩子的线索,柳淮必然不能死。”
“好计谋。”她道,“那个孩子如今举目无亲,又是不大的年纪,正好掌控,我若是太后,有这样这样的傀儡我亦是欢喜。”
“但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萧代慈直视瞿心灯的眼睛,“以你的本事,只是保下他的性命不难。”
瞿心灯笑,穿堂的风撩起了她鬓边的碎发,她伸手轻轻将那作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到:“殿下,我要的是柳淮活着。是柳淮这个身份,背负着他所背负的罪名,好好活着。”
“你究竟想要什么?”
瞿心灯的眼睛里透如同有一滩化不开的墨:“做个交易吧殿下,我助你拿下洗马粮道,你助我查清平川真相。”
萧代慈神色一凛,看着瞿心灯的目光意味不明。
*
先不说柳淮怎么救,他都快死了。
这边送走了萧代慈,另一边她就带着瞿夏去了梅苑。许是她白日里在情急之中塞进柳淮嘴里的那一枚丸药起了作用。
他虽然吐出来一口血,然而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姜医正看过了一阵没看出个什么就走了,然而瞿心灯留了个心眼子,飞鸽传书吧许纪从内城摇了过来。
得亏是是来了,不来柳淮甚至可能熬不过今夜。
“夏夏,许大夫说怎么样?”瞿心灯头有些疼。
“那两脚给人踹得要不行了少主,许大夫说眼下他心脉破裂,最迟在七日之内要将那更钢针取出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瞿夏也急了。
“写信去催,襄老师到哪里了?”
“他们已经动身准备往京都出发了,最快也要四五日……”
“四五日……”瞿心灯闭了闭眼睛合算,“时间也差不多……让许纪这几天不用回去了,势必要保住柳淮性命,太后那边有消息吗?”
“应该是怕引起其他的骚乱,太后免了他跪拜的懿旨,浴佛节过后几天便就是太后的寿辰了,那边恐怕是无暇顾及这边。”瞿夏语速飞快。
这样最好。
瞿心灯扭头看了看躺在榻上周身插满银针的柳淮,叹了一口气。
香案上的柳枝枯萎了,瞿心灯今日不曾折新的来,就是折了来,也没有人侍弄,枕头底下露出来一段流苏,瞿心灯觉得有些眼熟,抽出来一看,是第一次折柳枝时她系在那一段苍翠上的。
那是她给柳淮的玉佩。
过几天就要去行宫了,届时出来恐怕就没有怎么容易了。
襄老师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四五天的路程第三天晚上便到了。瞿心灯从许纪那边闻说他要来,莫约傍晚时分就要到,一看外头天色,有归巢眷鸟,拔腿就要跑。
许纪一头雾水,瞿夏却来不及和他解释太多,几乎是踩着瞿心灯的脚后跟就一起往外跑。
谁承想这边推开小院子的门,半边瞿心灯脚底下就和长了钉子也似地钉在了地上,瞿夏来不及停下,撞在了她的背上。
许纪从门内追出来,看见两人一动不动有些呆滞,往前一瞧,看见一瘦长的灰袍道人,头发以枯枝挽起,腰间挂着两把极大看起来和他有些不搭配的弯刀,手上提个袅袅生烟的香炉,神情有一瞬间惊讶。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是啊,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襄襄这边连门都没进,看见瞿心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瞿夏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脸就黑得和锅底一样,气不打一出来,逮着她就是一顿臭骂。
“你看看你这是像什么样子?弄着这么一身伤?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是一回事?你师父找我问话我怎么回答?见着我还想跑?你跑什么?我就那么可怕吗?还是说……”
瞿心灯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将这一尊大佛迎了进门,瞿心灯便问说柳淮的伤势。
“看他的伤?那你的伤怎么办?我是带着你师父的命令来的,是要把你治好了?别人的事情我不管。”襄襄道。
“你不是说好了过来帮我治个人吗?眼下他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先救他们?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何苦总是在我身上说嘴?”瞿心灯无奈。
“好好好,孩子大了学会顶嘴了,你看看,你们看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小兔崽子,我可还是个长辈……”襄襄皮笑肉不笑,将身子一转,眼睛一闭,不理会瞿心灯。
“好了,襄老师,学生知错了还不行吗?我的身体当真没有事情,不行你就先给我把脉?”
瞿心灯揉了揉眉心,伸出左手示意他号脉,襄襄抬了抬眼皮斜了他一眼,奇怪道:“怎么是这边?我给你把脉不都是把右手吗?”
“左手右手都一样,你快把吧。”
“不对。”襄襄双眼微眯,“事出反常必有妖,右边袖子撸起来。”
“不要。”
“到底怎么了?受伤了?”襄襄追问。
“没怎么,这边顺手。”瞿心灯无奈。其实二人坐在对面,两边都一样,根本没有顺不顺手之后。
襄襄不信,去捉她的手,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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