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柳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潮汐退却后留下的点点浪花,随时都有可能破灭。
几番嚅动嘴唇,洛玉汝什么话也没有吐出。她想捂住蒲柳的嘴,告诉她此刻绝不能提及未完的心愿或心底的秘密,又想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冰冷的鳞片几乎要将人冻住,洛玉汝不知是蒲柳渐渐失温还是鲛人天生体寒,她只能不断向掌心呵气,用力搓着蒲柳的手臂。
水珠落在暗淡鳞片上,细小水流立刻没入缝隙之间。嘀嘀嗒嗒,好似滴进洛玉汝的耳中,双耳只能捕捉到簇簇绽开的水花。
蒲柳嘴巴如溺水的鱼般缓缓张合,像说着什么。洛玉汝双耳充斥连绵水声,她甩甩头试图清醒几分,随即俯身倾听。
杂乱脚步声纷至沓来,踏碎蒲柳断断续续的话语。率先逃出芥舟阁的修士纷纷折返,挤在大堂中乱作一团,吵嚷声顿时响彻阁内。
“洛师姐!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们。”姚玉衡急冲冲朝洛玉汝跑去,看见鲛人化的蒲柳蓦地停下步子,“蒲柳她……这鳞片……”
“姚师妹你精通医术,能救她吗?”洛玉汝看到了救星般,忙拉住姚玉衡的手,“她肩头受了重伤,手也好凉,鳞片也褪色了,我怕……”
急于救治蒲柳,洛玉汝并没有注意到姚玉衡不自然地僵直。
接触到鳞片的刹那,姚玉衡像碰到炽热的烙铁般立刻缩回了手。鳞片冰冷滑湿,与掌心的触感如出一辙,姚玉衡下意识藏住紧攥的左手。
锋利鳞片时刻凌迟着她的理智,痛楚却使她不敢摊开手掌。姚玉衡喃喃自语:“鳞片颜色怎么那么暗淡了。”
早在第一次撞击时,她和姚瓒就在何昶的护送下离开了芥舟阁。途中难免慌张,姚瓒无意遗落鳞片,被身后的姚玉衡捡到却没寻到时机还给他,此刻仍握在手中。
她不敢查看鳞片是否变得暗淡无光,也不敢与蒲柳对视,生怕暴露自己拥有鳞片的事实。
鳞片鳞次栉比,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一圈圈突兀的空缺,上排空缺处已结痂长出新肉,而下排空缺明显是最近造成的,甚至仍微微渗出蓝色□□。
鳞片不是自然脱落,反而有极大可能是被硬生生拔下的。
整个心蓦地揪起,姚玉衡忙从储物袋中翻出丹药,本欲直接喂给蒲柳,却又想了想,转手先递给了洛玉汝。
“这是九回丹,能暂时护住心脉。”听见身后传来呼唤,姚玉衡眉头紧拧,语速又快又急,“据我说知,鲛人本是凶悍无比、极度危险的生物,即便是金丹期修士,面对成年鲛人也难全面制衡……蒲柳的状态不对劲。”
服下丹药的蒲柳,气息较之前平缓了许多,她凝望着姚玉衡身后,目光逐渐发冷。不久姚玉衡就听到呼唤又近了几分,她一瞬的慌乱也被看在眼里。
猝不及防与蒲柳对上眼神,姚玉衡心神一震,一直隐藏的心思也被看穿了!
逃避似的回头,发现七星袍已近在眼前,姚玉衡匆匆将攥得温热的鳞片塞给洛玉汝,低声道:“家主落下被我捡到的,这不该属于他。”说罢,姚玉衡起身去应付前来的姚瓒。
当姚玉衡拿出鳞片时,洛玉汝的嘴已紧紧抿成一条线,当她听到是姚瓒身上掉出时,已狠狠咬紧下唇。
光看蒲柳对姚瓒的态度就能知道,蒲柳绝不可能赠予姚瓒鳞片,他所持有的无疑是强行从蒲柳身上拔出的!
低头看向掌心的鳞片,边缘隐隐沾上一圈血色,与鳞片本身的流光溢彩相映衬,更显得神秘、妖异。
芥舟阁和姚瓒蛇鼠一窝,通往富贵、声望的道路都由无数个受害者的血泪铺就而成,踩踏他人而走上高位。
支撑芥舟阁的盘龙柱摇摇欲坠,刷在柱上的金粉簌簌掉落,远看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金雨,富丽堂皇的假象终将剥落。
洛玉汝突然觉得掌中的鳞片无比烫手,一时她也分不清是鳞片本身发烫还是姚玉衡久攥手心传来的温度。
抬头看向不远处说话的两人,姚瓒警惕地瞪向洛玉汝她们,颇有要上前询问一二的架势。
呜——
盘龙发出一声哀嚎,苦苦支撑的柱子最终在一片轰然声中倒塌,龙角断裂,龙鳞被剔,龙足被斩,飞溅起的金粉与水珠成了它最后的见证。
洛玉汝眼疾手快,立刻布阵,以牢不可破的墨守阵护住了她与蒲柳。金色粉尘中,只见一白衣身影疾行而来,洛玉汝忙将蒲柳挡在身后,警惕着来者靠近。
一手利落的唤风诀瞬间破开层层金粉,谢椿广袍一挥,瞬息间行至洛玉汝面前。
“师尊!”洛玉汝收起准备布阵的手,挥了挥扑面的呛人金粉,“师尊你没事吧?”
蒲柳以歌声破了黑袍人的攻击后,谢椿、安同醉与黑袍人缠都不休,好几次都濒临险境,好在二人配合默契无间,并未就此落于后尘。
谢椿摇头回应,见洛玉汝没有受伤才略略安心,忽而,目光却远远凝在了垂龙之首上。
金粉剥落的盘龙,也不过是一块朽木雕成的木雕,丑恶的深褐色布满霉菌,空中散发出沉闷的霉味。黑袍人毫不在意,他一只脚踏在断裂的龙角上,气定神闲地勾勾手,似乎在挑衅。
被金粉迷眼的众修士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搓揉着眼,试图看得清楚点。一名修士手指着黑袍人,大叫道:“有人!是昨晚那人……啊——”
话未说完,只听得物体落地声,突然间修士爆发出一阵惨叫,众修士纷纷望向他,面色凝重地后退着。未几,以那名修士为圆心空出一圈空地。
修士踉跄着步子试图寻求帮助,可众人纷纷避其如蛇蝎,不敢施以援手。修士的手臂至手肘处断开,徒留整齐切面,一时间血流如注,鲜血汩汩染红半扇袖袍。
洛玉汝恰好目击了这一幕,呼吸完全被打乱。洛玉汝脸色煞白,满眼都是刺目猩红,哗啦淌下的血流好似要将整个身体的血液就此排出,汩汩激流倒灌进她的耳中。
一双略有凉意的双手覆住洛玉汝的耳,一阵小幅的空气震颤后,耳中一片清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谢椿用隔音阵隔绝了一切声音,随后递去关切的眼神。
绝对的寂静带来的是心中没由来的恐慌,洛玉汝急急喊了一声,“师尊?”谢椿击掌以作回应。
击掌声清脆用力,连心间最后一丝恐慌也赶走,洛玉汝即刻盘腿调息。
几番确认她无事后,谢椿才撤掉隔音阵。谢椿关心则乱,却没有注意到洛玉汝那双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耳朵。
血气肆意弥漫,刺鼻冲天,不少人以手掩鼻,神情在惊惧与鄙夷间来回切换。
“啊!啊!”绝望到几乎在等死的修士再次爆发出惊叫。手肘截面冒出缕缕黑烟,甚至还嘶嘶作响,像极了蛇吐信时发出的声音。
“是魔、魔气!”惊叫一声高过一声,不成调的惊叫却取悦了某人。
一群黑袍人从芥舟阁破开的大洞大摇大摆地进入,哗啦啦排成一排。站在中心的黑袍人手中转着一柄磨盘大小的回旋镖,其上的污血在飞速旋转下甩出。
污血飞溅到两侧同伴身上,却没听见有人抱怨,所有人都任由污血没入黑袍之中,成为一抹潜藏的光辉印记。
“你那猪蹄怎敢指向我主,干脆剁了算了。”说罢,用食指卡住回旋镖猛力抛出。
回旋镖擦着地面旋过,直冲断臂而去,尖端插-入断臂,将之高高抛起,霎时,血珠子如天女散花般淋了众人一头。
众人这才明白手臂为何而断,以及黑袍人又是何人。他们不敢使用除尘诀,只好任由血水浇头,弄脏一向重视的衣袍。在心中掂量自己的分量后,只有默默后退以示臣服,唯恐一不留神就被人开了刀。
断臂修士痛苦的叫喊化作了一丝哑音,不敢再看那断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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