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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应流扬看着倒在地上的岑青骨,呆愣了许久。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下意识想跑。

他在天华城做出了这样的事,怎么敢再留下来?怎么敢找谢人间?怎么敢除魔卫道?

他已经生了心障,成了魔。

什么除魔卫道,该除的是他才对!

想到这里,应流扬心头一震。

他若是现在逃走,留岑青骨一个人在府里,待第二日醒来,他告到城主那里,说是他应流扬灭了岑家满门……

到那时,他就会从声名狼藉的假宗主,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修。

亦或者是……

他现在杀了岑青骨。

然后逃出去,让岑家被灭门的事变成一桩悬案,与他应流扬无半点关系。

他只知道,如果他成了众人口中的邪修,他将永远爬不回去,抬不起头,像景烟岚一样,成为万人唾弃的存在。

想到这里,应流扬低下头,凝视着地上的岑青骨。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倒在应流扬面前。

岑青骨浑身也是血,但衣领处很干净,应流扬凝视着他露出来的,白皙的脖颈。

杀他其实很简单,只要在颈侧灌入灵力。

那里是修士的命门。

既然他都杀了岑家上下百口,多岑青骨一个也不要紧。

应流扬深深地注视着那处,而后慢慢蹲下身,沾满血污的手缓缓按在岑青骨脖颈后的命门处。

指腹的血痕还未干,触在岑青骨光洁细腻的肌肤上,像是隔了一层黏腻的胶质物,颈侧的温度比其他地方要高,属于活人的心跳迟缓地通过指尖传来。

“咚咚——咚——”

只要把灵力灌进去……

杀意像是一锅快煮开的沸水,这个念头稍微起来一点,便源源不断在胸中沸腾。

……

应流扬琥珀色的眸光暗沉了一瞬,复又明亮起来。

他收回手,仿佛刚刚的杀意只是错觉。

应流扬静静地走了出去,穿行过死气沉沉,血流成河的宅院,来到井边。

窄小的井口映着天空,月亮掩在云中,把应流扬的脸照得朦朦胧胧,水里映出来的脸比刚才更加清醒决绝。

他打了一桶水上来。

麻绳磨过井口吱呀吱呀地响,木桶晃晃悠悠提上来的时候,有水从桶里撒出来,清晰的水声泼在石壁上,在这样寂寥的夜里格外清脆。

夜晚的井水冷得如同冰水一样,应流扬慢慢地用水洗干净手上的血污,然后把衣服脱掉,洗干净身上的血污,最后擦干净脸,就像剥完皮的那日一样。

水越冷,他越清醒。

可身上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浓厚血腥味道,应流扬又回到屋内,换了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还是岑夫人前几日给他裁的,说比寻常的粗布舒服。

他不敢再去想岑夫人那张笑意温柔的脸,匆匆换下一身被染得血红的衣服。

应流扬好像站在悬崖边,凝望了一遍又一遍深渊。

如果真的杀了岑青骨,才是万劫不复。

最后,他趁着夜色,从后门把岑青骨带了出去。

***

他们是第二日清晨到的天华城外。

应流扬没有剑,随意找了个树枝做媒介,耗了许多灵力才把岑青骨一起带出城外,胸中三钉像是不愿他过度滥用似的,烧灼得厉害,到客栈前他已然面色苍白。

先前还是想得太美好了,这般借由古剑决使用灵力,别说二十五岁,他活不活得到明年此时都是个问题。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愿放弃拿回霜魄的机会,不愿离开天华城。

至于岑青骨……

应流扬坐在床边把玩着手里的碎瓷片。

他刚刚扶着岑青骨进来时,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茶缸,茶水撒了一地,满地都是瓷片。

应流扬挑了一块最大的瓷片握在手里。

他在想,若是岑青骨醒来大喊大叫,要和他拼命,怎么办?

指尖擦过锋利的瓷器边沿,霎时有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应流扬盯着那一抹红,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他耐心地坐在床边,等着岑青骨醒来。

直到指腹上的血痕干涸,屋外的阳光照进来时,床上的岑青骨才皱着眉,像是噩梦刚醒一般,用力喘了一口气,忽地睁开眼。

应流扬抓紧了袖中的瓷片,冷静地望向他。

窗缝里照进来的一束光正好横亘在岑青骨的脸上,使他睁眼时目眩神晕。

缓了好一会,他才愣愣地看向应流扬。

眼中没有仇恨,只有茫然。

良久,他才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应流扬默然。

岑青骨坐起来,那光束便穿过他的身体,照在他的腰上,那里正好有一块干涸的血迹。

“这里是哪里?”岑青骨无知无觉,他皱起眉:“昨夜不是在家中睡的吗?”

应流扬仍是一言不发,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

若是为了保命,假装失忆也未可知。

“说话啊?”岑青骨往后一靠,后脑忽地撞在床板上,他疼得龇牙咧嘴,一摸后脑勺,却摸到了干硬的血疤,更是震惊:“这……这是什么?”

昨日撞到脑袋后没有处理,流下来的血已经干结在了头发里,用手一摸,往下一块一块掉血痂。

应流扬看了他许久,才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岑青骨搓着手上的血屑,满脸迷茫,“你趁着我睡觉打我了?下手这么重……”

应流扬面色凝重,“你家……出事了……”

“什么?!”岑青骨忽地坐直了身体,“出什么事了?”

“你听我慢慢说……”

应流扬半真半假,编了个邪剑作祟的故事。

“你父亲带回的那把木剑,邪性很大……”一面说着,他一面仔细观察岑青骨的表情,“那剑半夜作祟,将你家变成了入魇之地,杀了你家上下百余口人,我半夜惊醒,只来得及救你。”

“那……我爹我娘呢……?”岑青骨似乎反应不过来这个事,他猛地抓住应流扬的肩,“他们人呢?!”

“……”应流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他。

岑青骨从应流扬的表情里读到结局,不疑有他,忽地撑起身体,挣扎着想要爬下床去,“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我要回去看看……我……”

说着他一脚踏下床,却双腿发软,摔在地上。

应流扬上前去,将他扶起来,道:“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这让我怎么冷静?!”

“你回去也没有用,那剑上附着的邪祟已经跑了,事到如今,不如想想怎么抓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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