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偏堂内,贺千堂长舒一口气,搓了搓发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守在门口的衙役。
那两个衙役背对着他,显然对他在此处做什么不感兴趣,亦不在意贺千堂掩耳盗铃般的探寻视线。
贺千堂忍了又忍,终于犹豫着举起手试探问道:“两位大人,贺某还要在此等多久啊?”
没人理,像问了两个聋子。
贺千堂紧抿着嘴,心道他已等了一个时辰了,就算祝少卿是再大的官,他也只再忍一刻钟。
昨夜他不就是去送了副字,顺便将上回祝清衡问的事告知一番,多余的事他一件也没做,莫名其妙就把他架过来看犯人似的看着他做什么?
贺千堂又叹了口气,心虚地改为揉搓自己的后脖子。
一刻钟后,信守诺言的贺千堂小心翼翼蹭到门口,不出意外被衙役手中未出鞘的长刀拦截。
他觍着脸,企图用尴尬的笑容感化衙役,“如厕,可否?”
左边的衙役扫了他一眼,收回长刀,在他欣喜要踏出门槛时开口道:“不可。”
贺千堂:“……”
“某若在这堂内行如此不礼之事,恐怕有损祝少卿的威严罢?”好歹他也是祝清衡命人拽来的,做什么都和祝清衡能扯上点关系吧,贺千堂只觉得用尽了毕生的好脾气,“两位大人,人有三急啊,行行好呗?”
右边的衙役睨了他一眼,横过刀彻底挡住去路,“您随意。”
路挡住了怎么随意?
贺千堂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泛着银光的刀鞘,后知后觉意识到衙役所说的“随意”是什么意思。
他回头望了望干净如洗的方砖,以及四周严肃齐整的布设。
……还有天理吗?
贺千堂笑不出来了。
正当他思索着怎么以一种优雅的姿势撒泼打滚让人放他走时,“罪魁祸首”的身影终于“纡尊降贵”出现在他视线中。
两个衙役立刻合掌作揖道:“少卿大人。”
“辛苦了,”祝清衡一面慰问衙役一面迈过门槛,只看了一眼僵硬杵在堂中的贺千堂,旋即语气淡淡对两个衙役道,“你们去正堂吧。”
贺千堂琢磨着他话语里的气调,摸了摸鼻子,朝他作揖道:“不知祝大人今日特地寻在下来,是……?”
他似是无意将重音放在了“特地”上,祝清衡懒得在意,自顾自先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不必拘礼,只是有些事要仔细问问你。”
贺千堂糊里糊涂坐了,索性如厕一事也暂缓,又由衷心叹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过一个普通的书肆老板,不仅要把“贵人”偶然吩咐的事情记住办妥,还要牺牲自己的时间来配合回答对方什么事。
祝清衡问:“你昨日去太傅府找我,可碰到了什么人?”
“是碰到了,”贺千堂眨眼,不知是专门还是故意地没具体说,反而道,“祝大人问这个又是……?”
祝清衡额角青筋跳了跳,焦躁道:“别管为什么问,你碰到了谁?”
贺千堂皱眉想了想,犹疑着说:“那时天色太暗,贺某只瞧见了一个轮廓,嗯……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都是女子,好像刚下马车。”
祝清衡倏地站起来盯着他,“领头的是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嗯……应该吧。”这么广泛的形容谁说得准啊,反正她身后的侍女非常野蛮。
但贺千堂只是一脸无辜地打太极,“还算温柔?”
祝清衡:“……”
罢了,贺千堂没见过小窈,认不出情有可原。他压着心底的浮躁,耐着性子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问贺某在太傅府门口做什么,”贺千堂说,“然后看了贺某带给您的字。”
祝清衡牙根绷紧,脸色黑得吓人。
贺千堂状作微惊,“祝大人,您这?”
“谁允许你……!”祝清衡像是气极了,食指不住隔空点着瑟缩在木椅上的人,“你既是带给我的字,为何要给旁人看?!”
贺千堂落下眼皮,突然道:“贺某想起来了,贺某是听见那侍女叫了少夫人……那少夫人不就是您的妻子吗,贺某没有不给她看的道理啊!”
祝清衡:“……”
他对这语义模糊、条理弯绕还记忆极差的人无话可说。
偏生贺千堂还伸着脸问:“是不能让少夫人瞧见吗?可贺某看少夫人不像生气了,哦对,她还同贺某说,不论是字还是话,都让贺某亲自带给您最好呢!”
多善解人意的妻子啊。
“你可知……!”
祝清衡陡然止住声,掩在袖袍下的拳头早已捏紧,却无处可以发泄。
贺千堂眼神不动声色划过他身侧的拳,安抚般道:“这也没什么,哪个男人没有几个红颜知己……”
“你再胆敢胡说,”祝清衡大步跨前揪起贺千堂用料劣质的衣领,目眦欲裂道,“本官叫你无家可归!”
贺千堂轻车熟路地垂下眼皮,“祝大人既然对少夫人情真意切、专一至此,又为何要见写那副字的人呢?”
他幽幽道:“祝大人慧眼如炬,分明已一眼瞧出那是女子的字迹罢?”
常年观字赏画之人自有眼力,人人都道字如其人,以祝清衡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那副字虽行书奇特,可走笔青涩,并不是真正会书法之人所写。
而这样一幅字会流到贺千堂手中被他挂在书肆,一是因其所书内容,二便是因它只消一眼就被人瞧出是年轻女子为谋生计所作。
祝清衡若打的是怜香惜玉的心思大可直接买下,兜兜转转却偏要与之相见,谁不察其司马昭之心呢?
……
“姑娘,让琉银为您上药吧?”
琉银红着眼眶,见她颔首,赶忙将医箱里取出的伤药打开,净了手用指沾了小心敷在她眼下。
“大夫人未免太过分了些,”即便是在丞相府,温窈也从未留下过这般屈辱的伤痕,琉银哽咽道,“此次您可再不要委屈自个儿,还替她在姑爷跟前遮掩……”
“并非是我遮掩,”温窈终于开口说话,冰凉的膏药敷在她左眼下,药意熏得她眼睛有些涩,“我虽是他的妻,母亲却是他的亲生母亲,如何能比?”
琉银不明白温窈的意思,就算臧翡是祝清衡的亲娘,但他又怎么能容忍自己深爱的女人被欺负呢?
“一点小伤罢了,不妨事。”温窈轻轻拍了拍琉银的手,转而问,“琉锦可回来了?”
“奴婢回来了。”
琉锦进屋时正好听见这一句,快步走到里间,却见眼泪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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