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足够平民百姓一家一辈子吃喝富余,便是祝清衡每年俸禄也不过比二千石,五十两几乎是他一年的俸禄,并非小数目。
祝清衡却半句招呼不打,只支使一个小厮回府来取,莫是当真以为府中财政支出毫无所谓,这五十两只是轻飘飘的水漂吗?
祝清衡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翕唇哑声唤她,“窈窈……”
“府中并没有如此多现银,再者数目太大,母亲必会质询,”温窈眉头轻蹙,淡声道,“可供支配的只有十两,其余的银钱从我的嫁妆中出。”
她似是仅仅告知,并无他意,祝清衡却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到像是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温窈吃痛,眉间拧得更紧,“你做什么?”
“五十两,”祝清衡咬牙,眸瞳如刃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也不问我是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五十两不是小钱,甚至猜到竹山回祝府取钱极有可能受到臧翡或温窈的阻拦,可是他没想到,温窈宁愿用嫁妆作垫给他,也不愿多问一句。
“你既然要取这个钱,便有你的道理,”温窈说,“我一个深宅妇人,过问那么多有何意义?”
“……深宅妇人?”祝清衡指节发颤,分不清其中是隐忍克制更多还是不可置信更多,“我何时真正把你当成那些囿于宅院的女人过,你要读书也好,要解机关也罢,我哪样没有依你?你不想有孩子,母亲那边我帮你挡,你不甘居于内宅,朝堂上的事我也尽数讲与你听,我不过乞求你的一点爱怜,想和你做一对平常夫妻,为何你总要把我拒于千里之外,我祝清衡就那么入不得你的眼吗?!”
尾音落下,房中一片清寂。
祝清衡胸口阵阵钝痛,他与温窈夫妻三年,却相识十五余载,他以为温窈应允了和他做真正夫妻,便是日久生情,可如若她真的如她所说对他生了感情,为何臧翡步步紧逼,她仍不愿为他生下哪怕是一个孩子?
因为她想走,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她知道,一旦有了孩子产生牵绊,她再想离开祝府就如同平地登天、割舍血肉,所以她不敢,也不想以此作为赌注。
温窈半垂着眼帘,任由祝清衡质问,不曾出言反驳。
是啊,问遍长安所有成了婚的女子,谁人的丈夫会像祝清衡这般纵容包庇她,又有几个夫君能不在意绵延子嗣之事呢?
她温窈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只要依着他们的意思,安心稳定地诞下一子,便能修复岌岌可危的婆媳关系,同祝清衡做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鸳鸯。
既没有复杂的家宅内斗,亦没有通房宠妾博取丈夫眼球,只是生下一个孩子而已,将来孩子的父亲、祖父、外祖个个位极人臣,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
如此轻松简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她有什么好拿乔坚持的呢?
“……窈窈,”祝清衡冷静下来,他与温窈成婚至今,他从未像今日这样对温窈说过那么重的话,后悔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我只是,太累了。”
大理寺的事务压得他喘不过气,突如其来的其他穿越者更是打乱了他的阵脚,过去二十余年的生活瞬间化成泡沫般飘忽梦幻,让他分不清真实和幻境。
他小心试探着将女人重新抱回怀中,下颌抵在温窈颈窝,轻轻蹭着她的温软的耳廓,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唤醒他的神智,“我知道,你本不该是囚于四方天地的鸟雀,当初你与我成婚,亦是逼不得已。”
“你愿意和我做真正夫妻那日,我高兴了许久,几乎彻夜未眠,”祝清衡啄吻着她的颈边,哑声道,“我只是怕你因为愧疚委身于我,又怕你把我当做累赘,随时会弃我而去……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你不要……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
怀中的人依旧缄默不言,男人心中愈发慌乱,几近低声乞求,“我观旁人夫妻,总会吃味质询,是我错了,我们与他们本就不同,我应该多给你一些时间……”
他像是禁不住哽咽,“你总将事情埋在心里,什么都不与我说,我想从旁帮衬你……就像当年你帮衬我一般,我们既已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夫妻,同床共枕,难道连我你也不能信么?”
刑事断案非他擅长,如若没有温窈在背后相助,他要越过一众候选一跃坐稳大理寺少卿之位谈何容易,正因如此,他庆幸温窈是他的妻子,更感激温窈即便迫嫁也不计前嫌为他谋途,所以,他不能失去她。
他们是相互的倚仗。
“当真如此么?”温窈似是被他推心置腹、泪噎语凝的剖白感动,身体略微放松着靠在他胸前,“清衡,你说我们是夫妻,是吗?”
祝清衡有些茫然,“自然。”
“那这三年来,你有没有瞒我、欺我、骗我?”
祝清衡无法抑制背脊的生理反应,仿佛手脚脊骨都僵在原处。
“没有,”他听见自己说,“我怎么会瞒你、欺你、骗你。”
“我那么爱你。”
“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没能为你生育子嗣,我已承诺你,待到年后,我绝不推脱。”大抵是她伏在男人身前的缘故,温窈的声音有些闷,“我自知此事于你、于祝府不公,所以我更应该在旁事包容体贴,母亲要为你纳妾,也是为了子嗣。”
温窈鲜少向他表明解释她内心的想法,祝清衡回过神将她抱得更紧,“我说过,我只会要你一个。”
“那我眼下问你,”温窈受到鼓舞般,轻声问,“你取那五十两,究竟为何?”
为了赎一个女人,青楼的伶妓。
非亲非故,甚至只有两面之缘。
“道南看上了一个青楼女,”祝清衡说,“他一心要将那伶人赎出青楼,却无法拿出如此多的银钱。”
沈道南和他的关系温窈一直都知道,而沈道南的父亲乃是翰林大学士,行事作风端正但古板,绝无可能让沈道南从家中一次取出五十两白银。
“他很少求过我什么,我……”祝清衡垂眼目视着温窈的青丝,喉咙不受控制般将谎话说得炉火纯青,“我实在不忍看他颓靡,所以命竹山回来取,五十两不是小钱,我以为你会先问我,若你阻拦了竹山,我也正好以此理由推了道南的请求……”
原本他想,如果温窈拦了这笔钱,他便将柳瓷送去方洲,或者送去潜周城,总之让她走得远远的,离他和温窈越远越好。
可惜温窈没有问,也没有拦。
她根本不在意祝清衡拿这些钱去做什么,只是假装很关心他,哪怕他是拿钱去赎青楼妓子。
祝清衡眸色在烛光倒映下更显灰暗。
温窈,你是否会在真正临近失去的时候,才会醒悟珍惜我呢?
……
就臧舒雯的话来说,择日不如撞日,温窈与她都有空闲,因此次日一早她便寻到温窈同她一齐出了府门。
长安的市集比起岭南其实无有特殊,至多是摊贩卖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一些。两人一路看下来基本没买东西,而臧舒雯偏爱去各家布庄,据她说,她是臧家绣工最好的女子,玲珑布庄的许多绸布纹路都是她设计再教给其他织娘,这也是她年已十七仍能留在臧家的原因。
“可惜,就算我能将真花绣到布上,还是不能做主自己的事情。”
三人从附近最后一家布庄出来,臧舒雯长舒一口气,指向斜后街巷飘着招幅的云吞小摊,“表嫂,我在布庄的时候听来客说那家很是好吃,不如咱们也去尝尝?”
相比臧翡在场时强装的温婉宁静,眼前的臧舒雯更像是释放了本性,大咧豪迈。温窈自然不会扫兴,颔首答应。
她与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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