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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苦寒行(五)

当真相如此坦诚以待,薛见微只觉得一切都荒唐可笑至极,她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有何不可?”张群玉眼神一点悬在头顶的木龙,“若不是因为荀龙入星的决策,李鼎能将这属于燎阳的图腾堂而皇之供奉进皇宫里面?若不是因为手上沾染的鲜血过多,他又怎会如此迷信?”

“那又如何?”薛见微据理力争,“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你当然有千百种法子胡说八道!”

头顶上的木龙从方才神圣庄严转而凶神恶煞些许,似乎要将薛见微吞食化为齑粉。

她不得不靠在墙边才能勉强站直身子,“证据,证据是什么?”

“我就是证据,作为唯一活下来的见证人,除了这些死人又有何人能知晓个中秘辛?”

薛见微趁机讥讽道:“你有这般好心愿意将这难得的秘密告知我?”

“因为你我在做一笔十分划算的交易,我要你手中的这件衣裳。它的价值足够我付出所有。”

张群玉脸色变得阴骘,他漆黑的眼眸闪烁过一片电闪雷鸣,“这是公主留在世间唯一的东西,我必须要夺回来。她有什么过错,要替代父兄承受这样的磋磨,到死也不能自由。”

薛见微脑海中亮起一线光,孔令仪曾说过李鼎夺取燎阳的不堪行径,皆是骗取彭氏而成。

“所以......你是哪一位,为了一己私利献祭整个燎阳的皇子?”

“我?我只是众多尊爱公主的燎阳人士中最不起眼的一位。”张群玉笑道:“薛见微,我要是你此刻应该开始着急如何从李鼎的眼皮子底下换走此物,而不是在此冥顽不灵作茧自缚。”

他转过身子取过一旁的香点燃,恭敬地朝上空叩首跪拜三下,推开观天司的小门,“我可是个性子急的,难保等得着急了不会说些什么浑话出来。”

薛见微脑袋发懵,她沿着长长的宫道漫无目的地行走,直到被一堵高门挡住去路,她抬眸一看,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李承冕的奎章阁。

她扯起嘴角冷笑一声,心中自问道:薛见微啊薛见微,你是想问李承冕什么呢?问他你在永巷过得好么,可会日日夜夜想念母亲?亦或是一遍遍追问父亲为何要将你拘在永巷不见天日?

门口的侍卫见了薛见微立即迎上前来,略带歉意道:“劳累司使白跑一趟了,今儿真不凑巧,兆和殿陛下急召,殿下还没回来呢!”

兆和殿三个字宛若一柄开山斧将薛见微脑海中的一片混沌囫囵劈开。

是了,就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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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和殿。

李鼎面色阴沉,将手中厚厚一沓奏折随手一掷扔在地上,厉声道:“你们一个一个,都看朕年事已高,想要了朕的命么!”

李承冕俯身跪下,“父皇明鉴,儿臣从未做过此等收受贿赂买卖之事。拨款救济垚州矿难受灾的百姓是儿臣一力主张,怎会中饱私囊,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丹阳公主李昕身着一袭宝蓝色锦缎长裙,裙摆拖地数尺,绣满了金丝勾勒的鸢尾花,栩栩如生,虽然垂目未定但小巧的鼻梁挺直,睫毛好似一簇蝴蝶在鼻梁间蒲扇,五官不似一母的兄长李暄,倒是与李承冕神韵极似。

“父皇明鉴,儿臣在锦州确有证人可以证实,此次赈灾锦州的织局献出布衫长衣六百件,筹集稻谷三千石,这些赈灾的衣物粮食不仅没有如约从官道前往垚州,反而在睿王授意之下改走水路去绫沛两州交界的渡口买卖。”

李鼎目露疲倦之色,帝王家手足不认最是寻常,以前是李旸李暄李昇,此刻换作李承冕李昕,什么都不曾改变,只是人丁逐渐凋敝。

安喜看了一眼李鼎,心领神会高声道:“传唤证人。”

话音未落,走进来一人跪在地上,“锦州织局机户万江学叩见陛下。草民是做布匹生意的,因常常去绫州进货在渡口也有货运生意,草民的马匹押送赈灾的衣物粮食前往垚州,不料在官道上得到睿王殿下手谕改道水路前往渡口,在驿站交了一百两过路钱后,这些东西便被睿王殿下扣下,没过几天渡口的伙计来禀告,扣下的货物转去了绫州售卖。”

李鼎抬手摁在紧锁的眉心之上,“可有什么证物?”

万江学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这是草民在驿站交钱时,官差开出的收据。”

安喜接过收据呈给李鼎,落款确为李承冕的私印。

“还说你冤枉。你自己看看清楚!”李鼎将收据径直甩向李承冕面中,单薄的一张纸晃晃悠悠,飘在李承冕的眼前。

“朕以为你心系百姓,不想自始至终满脑子都是银钱生意!李承冕,你真是叫朕失望至极!”

李承冕接过收据看了片刻,扬声道:“此收据却为儿臣私印,但儿臣只准予一千石稻谷前往绫州支援,并未收取过路钱。”

收据上的内容李承冕心中明清,这是他故意留下的诱饵,他确实从锦州调配了一批粮食,但留下这张收据只为引出自己手里的底牌。

他转而递上一封书信,“兹事体大,儿臣本想息事宁人,既然如此那只能全盘托出了,不日前儿臣接到一封联名请文,这是绫州、钺州、沛州的机户揭发丹阳公主利用丝傕令收受银钱,导致绫钺沛三州机户有布可织无处可卖的境地,没有丝傕令无法买卖,再加上今年收成差些,几乎是家家户户食不果腹,照此下去必成大患,事急从权,儿臣不得不出此下策进行安抚。”

安喜依旧接过书信呈给李鼎,短短一纸上寥寥数语,剩下便是密密麻麻的上书者姓名与画押的手印。

李承冕沉声道:“此事是真是假,陛下派人去三州任何一家机户一问便知,许是丹阳公主早已知晓此事,才会栽赃儿臣中饱私囊。”

“丝傕令乃织造司颁发许可,薛见微呢?叫她来见朕!”

李鼎扣下书信,又不可置信将书信细看一遍,痛心疾首,“李昕,你在锦州的生意,朕不是不知情,只不过念在李暄已死,令仪辛苦操劳,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百姓连吃饱饭都成问题,你要逼百姓造朕的反么!”

李鼎身子朝后一仰,似乎力尽泄气般笑了起来,“好啊!好得很!朕的孩子一个个都钻营钱财,哪里还有大荀的天下!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为父的过错!”

眼见李鼎笑声低沉下去,安喜连忙招呼宫人端上来一碗药,“陛下莫气坏了身子,龙体重要,薛司使正在殿外,要传么?”

“传!”李鼎接过药一饮而尽。安喜递上锦帕。

薛见微候在殿外多时,今日这一局果真不出她所料,艰难的很。

李承冕当真用丝傕令做文章,李昕手里私扣灾款的牌必然无用,她本想一石二鸟,给李昕献上这张收据,又有李暄遗留的丝傕令回击,她渔翁得利,两者必伤。

倘若今日事成,当年乾元门事变,始作俑者的李暄已死,李昕做为其妹也要和李承冕一并为曲霁明的死付出代价。

但她此刻改变了主意,李承冕,你不应该受到惩罚,因为真正要受罚的人是薛见微!

悬崖勒马有用么?薛见微提步迈进大殿,“叩见陛下!”

李鼎道:“织造司颁发的丝傕令一共多少?哪个州占多数?”

“回禀陛下,一共一百三十五张,锦州有八十一张。”薛见微轻声应答,她尽量目不斜视只看座上的李鼎。

不知为何,她望着李鼎的面容,脑中却不断浮现出幼时父亲的身影,紧跟着张群玉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回放,“大怒……斩首杀之……”

她很想问一句,既然您能亲自去俞州面见薛轶求他帮您,为何又能痛下杀手相信他有谋逆之心呢?

当然问不得,但薛见微的心不在焉和目空一切,落在李鼎的眼里,却化作一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磊落。

侍灯司的每一位掌灯都是他亲自挑选,他自然是信得过的。李鼎面色缓和些许,“难道因为丹阳公主与孔贵妃的关系,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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