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泠音讲了今日议事的情形,苏觅听得仔细。听完后,他摇了摇头:“张无为骗骗自己便罢,骗不过陈老的。”
京中党派如林,人和人的关系也复杂,“老师”“学生”这类称呼,往往都带了水分,只是来往时的客套话,没人会把它当真。可陈桉不一样,他和杜慎是一类人,不会随随便便就认了谁做弟子,也不会轻易就认下那一句“老师”。他对张无为的了解,或许比张无为自己以为的更深。
“陈老把我单独留下后,给我讲了一件事。”晏泠音面色还有些苍白,但语气镇定,“那一年太子妃还未出阁,在庭院里见了只黑底蓝花的蝴蝶,很是喜欢。张无为想替她扑了来赏玩,可太子妃不忍杀生,此事便作罢了。结果第二天,张无为还是把它呈给了太子妃,说蝴蝶是被马车撞死的,而他只是凑巧拾到。”
陈洵的婢女识破了这个谎言,因为她曾亲眼见到张无为扑杀蝴蝶,为此,陈洵一连三日没和张无为说过话。
“我猜这件事还不算完,”苏觅拨转了一下烛台,以免蜡油滴在晏泠音身侧,“那个婢女在陈家定然待不久。”
他说得平淡,晏泠音不看他,却又感觉到了被毒蛇环伺的凉意:“公子料事如神。张无为确实痴情,可他绝非软弱无能之人,他足够心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因此,陈桉虽然清楚他对陈洵的感情,却还是把陈洵嫁给了太子。张无为对此毫无怨言,仍然尽心尽力地照顾陈桉,反倒惹得陈桉愧疚了一阵。可他的态度也很明显,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不会选择张无为。那种爱太扭曲,也太可怖了。
晏泠音没再提陈家的旧事:“这样的人,只要他愿意,自然有千百种办法和安漼之抗争。他在随州扛过了那样重的压力,怎么到了青州就无计可施了呢?”
苏觅悠悠地接过了她的话:“不是不能,是不想。”
她在思索时有个习惯,总要探手去摩挲腰间那块玉佩,但今日却摸了个空。方才挣扎时,玉佩从腰带上脱落了,此刻正躺在不远处的被褥上。她收了手,盯着那点莹润的光开口道:“蔚州也是如此。”
张无为有一点没有说错,蔚州城中并无冻饿至死的流民,因为他确实做了些事情。他愿意开仓放粮,在天气转冷时把衙门腾出来给百姓居住,单看这些,他甚至能算得上一介清吏。但他不够诚实,在蔚州城外,那些无人知晓的荒冢里,早已葬满了百姓的尸体。
其中有葛茵的家人。
“问题根本没被解决。”苏觅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烛台。他现在所说的,和晏泠音今日告诉陈桉的话极其相似,“只是被掩盖住了。”
“倒卖人口的事,侵夺田地的事,不该全怪在山匪头上,”晏泠音说到这里,声音冷了下来,“张无为也是主谋。”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苏觅望着她,眸光幽暗,“他这么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不远万里来到蔚州,为什么要在这里隐姓埋名地苦苦经营,连自己的老师都要竭力欺瞒?
这个话题,晏泠音在陈桉面前只能点到即止,但她可以和苏觅谈。
“公子知道吗,”她忆起白天的事,依旧觉得讽刺,“在这种地方,张无为手里还放着好茶,特意拿出来待客呢。”
苏觅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陈老的脸怕是都黑了。”
“早年先帝在蔚州设茶舶司,管的是北地和幽国的茶马互市。”晏泠音留心看了眼苏觅,见他对幽国二字没什么反应,像是真的毫无留恋,“近来战事频仍,互市便也断了,幽国不愿再提供马匹,北地要用战马,是走西线,用茶与西部的游民换马。但那里有冷霏覃,茶马交易经了他的手,吃亏的还是北地。”
“安漼之好算计啊,”苏觅的眼角挑了起来,似是揶揄,又似是真心赞赏,“让张无为来这里接手茶市,顶着骂名,好处全让安家占了。”
“同时,”晏泠音望着跃动的烛火,“他还能钳制谢朗。”
梁国对私茶贩卖管得极严,张无为在蔚州,便能就近盯住宋家兄弟。只要他们有把柄落到张无为手里,下狱问斩不过一句话的事。若再往下深查,谢朗同样脱不了干系。
“可安漼之为何觉得,张无为一定会听命于他?”晏泠音已经想了许久,仍觉此举风险不小,“他若是存心倒戈,安家就会被反咬一口。”
苏觅没有立刻答她。他侧身抬袖,从袖中拈出了一支绯红的百日草。那是晏泠音拒绝收下,又被风吹落、滚在后院里的。他将它捡了回来,甚至还带在了身上。
“殿下不要我的花。”他挑着眼角叹了口气,没等晏泠音回答,迅速接了下去,“但殿下可知道,这种花象征着什么?”
百日草的花瓣已经有些发蔫,只那抹红依旧夺目。晏泠音望着它,抿唇不言。
“等待。”苏觅的声音很轻,“张无为种百日草,是在等待一个人回来。”
晏泠音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已经回不来了。”
“如果真的有办法呢?”苏觅微偏了头,说得认真,“以张无为对太子妃的感情,即便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凉气蔓上了晏泠音的脊背,不知是因为苏觅的神情和语气,还是因为他说的那件事情。她下意识问道:“什么办法?”
“殿下忘了,”苏觅又屈指敲了下烛台,似笑非笑,“偶术能取人性命,也能护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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