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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hapter006

梁宗文酒量不好,他厌倦酒局,一直是书生的儒雅作风,几杯酒下肚,他便醉的神识不清。

秉承记忆,他到主卧开门。

指纹锁更换,任他扭断把手,也打不开门。

他怔在原地,思索片刻,浑浊的脑子里才慢慢反应过来——喻礼跟他分房睡了。

呆立片刻,刚要离开,门开了。

喻礼裹着长披肩,长发凌乱看着他,微蹙眉,“怎么喝成这样?”

梁宗文轻轻抬起手,虚虚触碰她如玉清透的面颊,“礼礼——”

喻礼偏脸躲开,顿了下,指尖扶住他肩膀,“我送你回你卧室。”

“不要。”梁宗文身体纹丝不动,低下头,双臂紧紧箍住喻礼纤细如绵的腰肢,他的脸贴在她脖颈,很烫,鼻息间满是酒气。

喻礼眉心蹙得很深,“放手。”

他抵在她颈窝,喃喃说:“喻礼,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好好谈谈……”

喻礼不想听他的话,又推不开他,手指触到内线电话,刚要拨打,耳边传来一道清凉如雪的声音,“舅妈,需要我帮忙吗?”

程濯静静站在走廊灯下,面如清玉,许是月光清亮濯白,映得他面色苍白阴郁。

喻礼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顾不得许多,说:“立刻把你舅舅带走。”

程濯缓步走过来,长指轻巧拨开梁宗文紧紧箍住喻礼的手臂,他克制得没有触碰到喻礼身体的任何一寸,迅疾将梁宗文从喻礼身上拖开。

此刻,佣人们已经围簇在走廊上。

酒劲上来,梁宗文没有心神纠缠喻礼,软倒在一旁的佣人身上。

隔着头顶清冷的灯辉,程濯朝喻礼欠身,“是我看舅舅心情不好便陪他喝了几杯酒,叨扰到舅妈,抱歉。”

喻礼心神未定,侧眸移开视线,看向被几个佣人搀扶住的梁宗文,他眉心很深蹙起,似乎是不悦旁人触碰。

也是,从前他喝醉,都是她亲手照料的。

“一会儿我熬一些醒酒汤,你喂给你舅舅,好吗?”

程濯眸光停在她玉白面庞上,“好。”

喻礼很擅长熬醒酒汤,二哥初入商场商场,总是宿醉晚归,她便整夜在客厅里守着,等二哥回家,亲自熬一盅醒酒汤给他。

熬好醒酒汤,一式两份。

喻礼先递给程濯一份,“别嫌我手艺不好,凑合喝。”

程濯轻轻抿一口,觉得喻礼太过谦逊。

汤味很轻,有薄荷的清香还有梅子的酸甜。

一盅下肚,心底的燥郁伴随着脾胃的灼烧全部消散。

“很好喝。”

“那就好。”

她坐到沙发上,手指轻扣在一起,仰颈看向他。

程濯猜到她要先礼后兵,主动开口,“舅妈,您有什么要吩咐我的么?”

喻礼语重心长说:“阿濯,你是小辈,我跟你舅舅之间的事情还是少插手一些。”

她凝目看他,“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很累的,不是吗?”

“这倒不觉得。”程濯含笑,“孝顺舅舅是天职,我甘之如饴,不觉得累。”

喻礼静静看他,程濯含笑回望,目光不闪不避。

一会儿,喻礼收回视线,抬步上楼。

她走到隔壁梁宗文房间,站在门口,很淡往里瞥一眼。

两个佣人在细心侍奉他,为他脱衣擦脸。

他脸色很红,气息已经安静下来,沉沉睡过去。

喻礼指尖压下眉心,转身回房,一整晚,她没有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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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杜星璇的生日,临走前,梁宗文站在院子门口,高大身影停驻,目光瞥向四楼主卧的窗户。

程濯走过来,身后的秘书提着礼物。

他不动声色提醒,“舅舅,时间不早了,出发么?”

梁宗文这才回神,目光落在程濯身上。

程濯穿着随意,一身黑色,显得他整个人过分冷肃寡净。

梁宗文望着,总感觉他出门还不如在家里打扮精心一点。

不过也可以理解,他还很年轻,做客用不着这么繁琐。

梁宗文静立不动,他想再等等。

程濯眸光含笑,再次提醒梁宗文赶紧出发,“舅舅,车子已经过来了。”

庭院里,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青石砖上。

梁宗文知道等不来那个人,灰心又往上看一眼,望不到任何影子,只有风吹动庭院里的芭蕉叶,簌簌作响。

程濯落后他半步,下了台阶,目光悠然从四层窗户上扫过。

单向玻璃,理所当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望见被玻璃反射得过分光亮的日光。

黑色迈巴赫开出院门,走了下山路,车影凝成一点消失在视线里。

喻礼立在窗前,收回视线。

如果是从前,在她看见梁宗文有半点迟疑犹豫,她便会毫不犹豫牵住他的手,斩钉截铁说一句,“我们一起去吧!”

现在,她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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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星璇住在梁宗文为她购置的半山别墅上。

漫山绿意融融,车子在环形山道上开了半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四四方方的院子被白色篱笆围住,院子里种着一些散乱零碎的花草,叫不出名字,色彩绚丽惹眼。

梁宗文推门进院,里面一派熙熙攘攘。

杜星璇在跟她的老姐妹们打牌,正厅里热火朝天,烟雾缭绕。

阿姨望见梁宗文独身一人过来,在他走过来时,轻声细语说:“礼礼没过来,夫人怕是不高兴。”

梁宗文脚步一顿。

杜星璇此刻被众人围簇着打牌,并没有留意儿子到来,更没有留意儿媳妇没来。

厨餐厅里,一道纤白身影影影绰绰。

梁宗文凝神,她瘦了许多,白皙面颊透着青色。

他气息微乱,终究还是止住脚步。

程濯忽然走过来,眸光看向那道身影,饶有兴致,“那位姑娘看着眼熟。”

梁宗文不确定程濯是否已经知道那些传闻。

他从没有听这位端方矜贵的外甥提起过。

“是杜姨从前资助的学生。”他话语寥寥,连名字也没有说,似乎不想程濯对那位女学生了解太多。

程濯温和说:“这么大的厨房只有她一个人在备菜,应该很辛苦,我该去帮帮忙。”

外甥从没有对别的女人这么热络过,梁宗文心底警惕起来,“怎么,你喜欢她?”

程濯微笑说:“说不准,就是觉得这个姑娘合眼缘。”

牌桌上声音渐消,一局终了,杜星璇眼里终于有了人,她扫一眼梁宗文,见他身边空荡荡,嘴角下撇,刚要发作,转眼又望见程濯。

她由怒转喜,笑着招呼,“来,阿濯咱们一起再玩一局。”

梁宗文轻拍程濯肩膀,“去打麻将,你还年轻,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程濯笑而不语,施施然走向牌桌。

梁宗文则调转脚步,径直往备餐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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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喻礼收到一组陌生人发来的照片。

昏暗厨房,高大男人轻搂

住纤弱少女的一截细腰,他微低头,薄唇将将要印到女孩儿细白的脖颈上。

暧昧旖旎的气氛在照片上叠加。

“喻礼,怎么了?”程慕云靠在病床上,温和问。

喻礼将照片下载保存发给助理,抬起头,她淡笑着说:“想到合作案,心底没底。”

“是我不好,病的突然,合作还没敲定就住院了。”他无奈叹气,“我心底也没底,只盼着允文和阿濯别太坑我。”

喻礼当然知道这只是程慕云的托词。

运筹帷幄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再者说——

喻礼怀疑程慕云根本就是装病——为了给他儿子铺路。

喻礼跟程慕云就着两家合作的事情深入谈了一会儿。

秘书上茶,紫砂泥壶里泡着上好生普。

幽幽茶香冲淡室内消毒水气味,程慕云端详着喻礼,说几句闲话,“阿濯在裕园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叨扰你了。”

喻礼说:“没有,阿濯是清正聪明的孩子,而且他跟梁老师接触时间多一些,我实在没有多费心。”

她谈起程濯,就像谈起一位省心的小辈。

“他年纪也不小了——”程慕云叹气,“喻礼,他跟你相处的时候很幼稚吗?”

“当然不。”喻礼公正客观说:“他很孝顺。”

程慕云:“……”

他沉默片刻,又叹口气,偏头看向秘书,“请喻总到山水间吃饭。”

喻礼知道程慕云要送客,轻缓起身,礼貌告辞,“程总,我有空再来看您。”

说着,她抬步离开。

走廊里,陈秘书说:“山水间有几道菜色是您喜欢的,那边景致也不错,您可以边吃边看。”

喻礼停在电梯前,说:“替我多谢程总好意,我还有别的事情做,山水间的菜我有时间会尝尝,陈叔还是回去照看程总。”

陈秘书知道喻礼不喜欢底下人多话,便没有多劝说,笑着止步,“好。”

电梯门开了,中间站在一位娇小玲珑的美女。

一见到喻礼,她脆生生喊,“小舅妈。”

喻礼确信不认识她,侧目看一眼还没有离开的陈秘书。

陈秘书还没来得及回话,易宝珊便道:“小舅妈,我是Cyril同学,随他叫您!”

她一阵风一样窜到喻礼身边,抓住喻礼手臂的指甲鲜红,香气浓烈扑鼻。

喻礼侧了侧身,躲过这位小姑娘过分的热情。

“小舅妈,听说裕园很漂亮,我能进去拜访吗?”她又说道,口吻显得天真又娇憨。

喻礼没说话,赶在电梯关门前,抬步走入电梯。

电梯门关上,喻礼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厢里。

陈秘书温和说:“宝珊小姐,如果您想拜访裕园,让您的爷爷易兰德先生给裕园下拜贴,喻总同意之后,约定时间,您才能到裕园拜访。”

易宝珊鲜红的指甲漫不经心捋着卷曲的长发,噗嗤一笑,“这么严格啊,不知道Cyril怎么受得了的!”

Cyril是程濯的英文名,易宝珊喜欢这样称他。

她说:“我想去拜访伯父,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秘书说:“今天少爷没有来医院的计划,您一个人在病房,可能呆的无聊。”

易宝珊确实是来找程濯的,“今天周末,他去忙什么了?”

陈秘书含笑,”这事儿您得亲自去问他。”

易宝珊跟陈秘书聊一会儿闲篇,并没有到病房里去,顺着电梯离开了。